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11 08:39:03
原文:
深居静处,占神往来,闭户塞牖,魂魄不散,专意一神,精气之分,毋闻人声,以收其精,必一其神,令志在针,浅而留之,微而浮之,以移其神,气至乃休,男内女外,坚拒勿出,谨守勿内,是谓得气。
说解:
此一段话,乃专为针感迟钝者设法。由于针感在古代针医谓之“得气”,故此法亦可称“得气法”。
须知古代针医最大的学术成就就是用毫针治疗内科疾病,而大凡以毫针治疗,一个总的要求就是必须“得气”,亦即所谓的“气至而有效”。这个意思就是,用毫针治疗必须产生针感才有疗效,否则就是瞎耽误工夫。然而临床实践中又总有一些感觉迟钝的患者,无论针刺深浅,提插捻转,刺激轻重,就是没有针感。那么,按照“气至而有效”的理论,没有针感就没有疗效,这就意味着毫针疗法对此类患者不起作用。因此,如何解决这种疑难问题,亦即如何促使“得气”,也就成为职业针医门诊章程的重要内容之一。
《终始》作者对于这类针感迟钝的患者,一共给出了三种应对方案。
第一,安排一个幽静去处,关闭门窗(即“深居静处”,“闭户塞牖”),杜绝闲杂人等,保持绝对安静(即“毋闻人声”),或者还可以刻意营造一个庄严肃穆、神神秘秘的环境氛围。所谓“占神往来”,就是由医师先扮演巫师(因为古代巫医不分),设一个神灵祭台,摆放香烛供品,然后虔诚地醮占祈祷,卜问吉凶。这在古代是非常庄重、神秘的事情,一般人在这种场合下都会不由自主地收敛精神、肃然起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患者“魂魄不散,专意一神”、“以收其精”,使其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接下来的针刺治疗这件事情上(即“必一其神,令志在针”),如此就可以促使其产生针感了。我们知道,人在宁静肃穆的环境中,感觉神经会格外灵敏,所以这应该是促使针感发生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第二,如果主动的精神转移法没有达到目的,还可以采用被动的精神转移法,即“浅而留之,微以浮之”。就是先以针尖挑刺需要针刺的皮肤,令其局部产生强烈刺痛感,则其全部意识必然会被动转移并集中到针刺部位(即“以移其神”),然后再深刺该部位的经脉腧穴,直至产生针感为止(即“气至乃休”)。
第三,如果上述方法统统不行,那就只能考虑该患者的精髓是否已经枯竭。盖古人认为精与神是体用关系,故不能产生针感不仅应归咎于神气的迟钝和衰疲,同时还预示着精髓的匮乏,而精髓匮竭的原因必然是患者对淫欲的放纵,才使得精液大量耗损,所以此时的患者又应以添精补髓为首务。然而填精补髓这种事情不可能由医生代庖,只能靠患者自己禁绝淫欲、长期保养,于是医生的职责和义务就巧妙地推给了病人。“男内女外”,即指两性交合之事。“坚拒勿出,谨守勿内”,即禁绝两性交合或虽性交而坚决保持精液不泄的意思,这是古代道家医学非常讲究的补精益髓法(后人又称之为“房中术”)。本篇后文所云“形体淫逸,乃消脑髓,津液不化,脱其五味,是谓失气”,正是从“得气”的反面再次强调这个观点。
“是谓得气”,是说以上三种方法都能促使“得气”(产生针感)。然而我们要知道,前两种方法或许可行,最后一种方法(禁绝性交或性交却固守精液不泄),却只是推脱之辞。因为,如果无论怎么针刺都不能产生针感,就意味着毫针治疗对此人彻底无效,所制定的治疗方案必然失败,那么,一个自诩包治百病(疾虽久,犹可毕也,言不可治者,未得其术也)的“良工”,在万般无奈之际,也只能以患者精髓匮竭为借口,然后再针对性地提出一种禁止性交或者交而不泄的特殊保养法,作为唯一的退身之策。
还有一点需要提起注意:以上这些应对方案都非常清晰明了,没有丝毫的遮遮掩掩,由此可见,如果作者不是出于保密目的,即使是文言文,他也完全有能力把一件事情叙述得很清楚、很详细。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12 08:22:02
原文:
凡刺之禁:新内勿刺,新刺勿内;已醉勿刺,已刺勿醉;新怒勿刺,已刺勿怒;新劳勿刺,已刺勿劳;已饱勿刺,已刺勿饱;已饥勿刺,已刺勿饥;已渴勿刺,已刺勿渴;大惊大恐,必定其气,乃刺之;乘车来者,卧而休之,如食顷乃刺之;出行来者,坐而休之,如行十里顷,乃刺之。凡此十二禁者,其脉乱气散逆,其营卫经气不次,因而刺之,则阳病入于阴,阴病出为阳,则邪气复生,粗工勿察,是谓伐身,形体淫逸,乃消脑髓,津液不化,脱其五味,是谓失气也。
说解:
此“十二禁”,其实主要是医生提醒患者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是因为,从理论上说,人之所以患病,肯定是因为自身行为的恣意放荡违反了养生之道的缘故,那么,如果真想治疗疾病,起码应该在治疗期间节制一下,改掉那些有损健康的坏毛病,庶乎可行。如果仍然随心所欲、肆意妄为,那就决不可能有理想的治疗效果。俗话所说:“三分治疗、七分保养”,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但是我们还要知道,类似“三分治疗、七分保养”这种话如果从医生嘴里说出来,其实就是在推卸疗效不佳的责任。比如“新刺勿内”、“已刺勿醉”这些禁忌,都非常含糊,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和量化标准,所以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作为疗效不佳的搪塞理由。
原文:
太阳之脉,其终也,戴眼,反折,掣纵,其色白,绝皮乃绝汗,绝汗则终矣。少阳终者,耳聋,百节尽纵,目系绝,目系绝,一日半则死矣,其死也,色青白,乃死。阳明终者,口目动作,喜惊,妄言,色黄,其上下之经,盛而不行,则终矣。少阴终者,面黑,齿长而垢,腹胀闭塞,上下不通而终矣。厥阴终者,中热嗌干,喜溺,心烦,甚则舌卷,卵上缩而终矣。太阴终者,腹胀闭,不得息,气噫,善呕,呕则逆,逆则面赤,不逆则上下不通则面黑,皮毛焦而终矣。
说解:
本篇名为“终始”,故以生命终结的症状表现作为收尾。从原始宗教的观点来看,死亡就是精神解脱了肉体躯壳而重归于大自然,因此死亡本身也可以看作是“终始”。
但是作者真正的本意是,临床医生每天都可能面临死人,一旦遇到此类症状,应该立刻意识到这是濒临死亡的征兆,千万不要再掺和这种疾病的治疗,唯以撇开自己的责任为上。所以这也是一项行业章程。
所谓三阳之终者是描述急性暴病患者在弥留之际的濒死症候,所谓三阴之终者是描述慢性消耗性疾病患者在弥留之际的濒死症候。其中,太阳之终者乃谓癫痫病之持续发作者的濒死症候;少阳之终者乃谓突发脑溢血的濒死症候;阳明之终者乃谓急性高热(如败血症、化脓性感染之类)的濒死症候(其中“口目动作”,谓面部肌肉痉挛也;“喜惊妄言”,谓惊厥谵语也;“其上下之经,盛而不行”,是说人迎与跗阳上下两处脉搏,俱属阳明,先出现异常急促而有力的脉搏跳动,稍后即转为脉搏微弱,随即又完全停止跳动,这个过程的持续时间非常短暂,故描述为“盛而不行”);少阴之终者乃谓肾衰竭的濒死症候;厥阴之终者乃谓肝衰竭的濒死症候;太阴之终者乃谓消化道肿瘤的濒死症候。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15 12:19:01
随着《终始第九》的结束,也就宣告了《黄帝内经》的早期创作过程到此告一段落,而实际上,这也正是《灵枢》第一卷的结束。仔细阅读、领会第一卷这九篇文字,不但能够准确掌握古代正宗针刺医学的学术概念、基础理论和基本的临床操作要领,还能够身临其境般的领略针医创始人创建针医组织的艰难历程,以及他那光彩照人的领袖形象和个人魅力。正是透过第一卷这九篇文章,让我们认清了这样一个事实:针医这个行业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能够在学术园地争奇斗艳、绽放异彩,完全是因于针医创始人个人的智慧、学识和才能,为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基于此,我把本文的上述内容作为探讨《黄帝内经》创作过程的第一步。
《灵枢·经脉第十》——《黄帝内经》创作过程的分水岭
从本篇开始进入《灵枢》第二卷,也就是开始探讨《黄帝内经》的中期创作过程。按说这个时候针医组织已经具备天时、地利、人和诸多有利条件,正待昂首阔步跨入针刺医学蓬勃发展的新时期,而华夏民族亦有望结出人类最璀璨辉煌的医学成果。但是,《经脉》的发表却是一个非常不良的征兆,而且一下子就把这个美好的前景彻底摧毁了。因为,这件事情标志着针医学派的开山鼻祖、针医组织的最高领袖、《黄帝内经》的真正主创——《小针》作者死了,而针医组织的最高领导权,以及《黄帝内经》中后期的编篡权,已经由原来的二号领袖——《小针解》作者,那个大巫,顺利接管。所以,自此以后,针医组织的巫医色彩,逐渐浓厚,而针刺医学,就其学术水平而言,也一直处于萎顿不前的状态。也就是说,《小针》作者矗立的学术丰碑,再也没人超越。
为什么说《经脉》篇是一道分水岭,标志着针医组织最高权力的转移呢?因为,在前面的《终始》篇,我们曾经清楚地看到,针医组织传授“经脉”有一套很繁杂的内部仪式,针医创始人把它明列在《终始》,作为针医组织最重要最严格的章程,那就是:“传之后世,以血为盟”。也就是说,针医创始人把传授“经脉”,看作是一件极其严肃谨慎的事情,只有最亲信的徒弟才能传授,而且徒弟必须经过斋戒、沐浴、歃血盟誓,然后才可以“坐私传之”(即领到一间密室之中,私下里口耳相授)。这里的关键点在于,先师传授“经脉”的时候,徒弟只能听,不能用笔记录。而斋戒沐浴歃血盟誓的意义,无非是要求徒弟心要虔诚,嘴要严紧,不得三心二意,更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相关内容,否则就是妄泄天机,必遭天谴。此即“敬之者昌,慢之者亡,无道行私,必得夭殃”这句诅咒之词的本意所在。那么,很显然,如果有人胆敢以文字形式把《经脉》公开发表出来,按照针医创始人制定的行规,那绝对属于欺师灭祖、死有余辜之大罪,必然会发动本组织成员全力剿杀。因此,毫无疑问,只有在针医创始人死了以后,《经脉》这篇文章才可能公开发表出来,否则的话,它只能作为针医组织唯一的秘籍,一直尘封至今,根本不可能被世人见到,而《黄帝内经》的中后期创作亦必然是另外一番景象。
然而我们在前文也曾经做过分析,针医创始人之所以把《经脉》视为秘籍,严禁泄露其中的内容,并不是因为这里边含有多么重大的技术机密,而是因为“经脉”根本不靠谱。一旦把“经脉”的细节公诸于众,就等于自曝其丑,必然遭到社会知识人群的评头论足,甚至颠覆性质疑,那么针医这个行业也必将失去社会信任而面临灭顶之灾。因此,为了维护针医自身的形象,为了针医的千秋大业,一定要把《经脉》死死捂住,秘而不宣,即使最亲信的弟子,也只能让其了解一个梗概,作为理论纲领而已。于是我们看到,针医创始人凡是形诸文字的文章,都绝口不谈经脉细节。比如,在《根结》篇,按说本来应该论述三阴三阳经脉的存在状态,却是只讲每条经脉一头一尾两个腧穴;在《本输》篇,按说本来应该涉及十二经脉的全部腧穴,却只讲膝肘以下的五腧穴和颈项缺盆这两个腧穴系统;总之,凡是有可能透露经脉在躯体的走向、在内部的连接等具体细节的话语,始终只字不提。
但是《小针解》作者一朝大权在握,就立刻推翻了《小针》作者的规定,迫不及待地把《经脉》予以公开发表,这其中的缘故大约有以下三点:
1,他不怕天谴。古人大多比较朴实,一旦对天盟誓,就轻易不敢违反誓约,然而《小针解》作者是个例外。因为,他加入针医组织时的身份不是学徒员,而是挂着大巫头衔,同时还充任针医组织的二号领袖,故针医创始人不能像普通学徒员那样要求他,没有专门为他举行歃血盟誓仪式,就给他传授了《经脉》。那么既然没有盟誓,他也就不存在违反誓约必遭天谴的心理愧疚。
2,他想贪天之功。盖《经脉》这篇文字,本来是《小针》作者给徒弟们坐私传之所用的授课底稿,现在《小针》作者死了,而唯一的底稿落入他的手中,只需稍加增删,就俨然是他的著作了。而且,作为针医组织的新任最高领袖,他迫切需要拿出一篇高质量的学术论文,才能提高威信、深孚众望。于是我们看到,《经脉》这种篇幅最大、理论最深的文章,却是以黄帝的名义发表,反倒没有歧伯什么事,而且,由《小针》作者亲自命名的《针经》,也被他篡改为《黄帝针经》,这些都是为了突出自己的政绩和功劳。说到这里,我们需要顺便澄清一下岐黄在《内经》的涵义:最初,歧伯是《小针》作者的代号,黄帝是《小针解》作者的代号,这本来是道家学者自视清高的特色文化,并不为计较谁高谁低。只是由于这个大巫每天都向《小针》作者问这问那,请教医学方面的各种问题,所以才在组织内部形成了“歧伯是黄帝的老师”这样一种共识,后来又演变成《内经》写作的惯例格式(自命代号作为一种道家特色的文化传统,一直在道教界和文化界延续,比如葛洪自号抱朴子,白居易自号香山居士)。实际上《小针》作者最初以歧伯为代号,并不是想当帝师,而是以周太王自居的意思。盖周太王姬亶为建立周朝奠定了牢固的基础,而《小针》作者也是雄心勃勃,志在开创一门造福千秋万代的医学,至少也要为新式针刺医学奠定下牢固的基础。
3,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与《小针》作者关于“经脉”的认识存在重大分歧。在《小针解》作者看来,十二经脉是绝对靠谱的,是天地之道在人体的直接体现,根本就天然合理、毋庸质疑,而针医必将在《经脉》篇的指引下,千秋万代永远传承下去。
后来的事实证明,从汉朝直到清末,《小针解》作者一直是对的,因为人们一直普遍相信十二经脉的存在。但是民国以后,科学逐渐萌生,人们的理性程度越来越高,《经脉》篇所描述的十二经脉越来越受到颠覆性质疑。就目前的形势和趋势,传统针医因为“经脉”的不靠谱而逐渐失去社会公众的信任,早就严重萎缩,现在一个县医院平均不上一个针灸科室,针医还得兼顾艾灸、电针、理疗等等,其被历史淘汰已成定局。所以,由此看来,还是《小针》作者认得清楚、想得长远。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17 19:39:01
原文:
雷公问于黄帝曰:《禁脉》之言,凡刺之理,经脉为始,营其所行,制其度量,内次五脏,外别六腑,愿尽闻其道。黄帝曰: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坚而毛发长,谷入于胃,脉道以通,血气乃行。雷公曰:愿卒闻经脉之始生。黄帝曰:经脉者,所以能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
说解:
《经脉》这段开篇语的本意,主要是强调发布《经脉》这篇文章的必要性。但是由此亦可以看出,发布者本人非常心虚,已经到了语无伦次的程度。因为,这段话中的两问两答,都是非常明显的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这就说明,即使他不怕天谴,也非常惧怕《小针》作者的在天之灵。毕竟,《小针》作者给他传授经脉的时候,肯定嘱咐过这些内容都不可泄露,而且他肯定也答应保密了。
我们知道巫医都特别疑神疑鬼,所以,实际上,《小针解》作者并不敢贸然发布《经脉》,在这期间还必有一个舆论酝酿过程和转嫁罪责过程。也就是说,他必须提前在针医内部制造一些舆论,让大家都觉得《小针》作者思想过于狭隘,行事过于保守,而只有把《经脉》公开发表,才是顺天应人之举,一定会更有利于针医事业的长远发展——这个制造舆论的工作,就交给了雷公。毫无疑问,雷公也是一个人自命的代号,不过,从这个代号,即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比较直爽,脾气比较暴躁,而思想比较单纯,所以这种人最容易被人当枪使,或者当替罪羊。
在《黄帝内经》,雷公与黄帝这一对搭档,总是雷公提问,黄帝回答,则雷公必然是黄帝的亲信徒弟。我们已经知道歧伯的身份相当于黄帝的老师,因此雷公的实际身份只能是歧伯的徒孙辈,他根本没有直接接受歧伯耳提面命亲自传授经脉的资格。
在雷公看来,只有得到《小针》作者私下里传授秘籍的机会,那才能算是得到了针医的真传,而自己没有这个机会,当然会非常着急,觉得这是莫大的遗憾,只不过碍于行规,没有办法而已。但是他肯定知道自己的老师得到了真传,所以当《小针》作者死了以后,就整天缠着《小针解》作者,希望老师能够把秘籍传授给自己。这个场景,在《禁服》篇有非常生动逼真的描述。实际上,《禁服》篇的主要目的,就是为发布《经脉》制造舆论,所以强烈建议读者参考一下(在《灵枢》第四十八篇)。而且,在《禁服》篇,黄帝还亲口提到了“此先师之所禁也”,这就说明,在写《禁服》的时候,针医创始人已经死了。那么,当时肯定是由黄帝主掌大权,因此,我们看到,先师所禁的秘籍可以传给谁,或者不可以传给谁,以及到底怎么个传法,都由他来决定。
但是《小针解》作者的本意,并不是一个一个私相传授,而是要把《经脉》以自己的名义公开发表,以此作为自己彪炳史册名垂千古的政绩和功劳。于是,先鼓动雷公不断地向自己请求,“细子恐其散于后世,绝于子孙”,再在雷公的不断请求下把《经脉》发布出来,就成为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
但是请注意,《禁服》篇还特意安排了一个授书细节:“黄帝乃左握其手,右授之书,曰慎之慎之”。这个细节表明,我是非常严格地按行规办事,在歃血盟誓之后,把《经脉》这本书,秘密转交给了雷公,当时我还叮嘱他要“慎之慎之”,后来被泄露出去,那是雷公的事情,与我无关。那么,如果《小针》作者真有在天之灵,他应该把满腔怒火撒向雷公。
于是,《经脉》的著作权和解释权归黄帝所有,泄露《经脉》的罪责却落在了雷公身上,这就是《小针解》作者的狡猾之处。然而我们要知道,实际上,“经脉”内容本来只可以口耳相传,根本不应该把书稿转交给任何人,哪怕只是临时拿去看一天,哪怕曾经千叮咛万嘱咐,都已经违反了行规。由此可见,给雷公“授书”其实是一个圈套。
于是他就有了更光明正大的理由:既然《经脉》已经由雷公泄露了,则秘籍就不成为秘籍了,那就干脆由我(黄帝)正式公开发表,正如雷公所担心的“细子恐其散于后世,绝于子孙”,正好达到所有人(当然只限于针医组织内部)的满意。这就是《经脉》篇的开头先搬出雷公,再来一句“《禁脉》之言”如何如何的缘故。
须知《禁脉》实即《禁服》,盖服乃脉字之误也。《禁服》所言“慎之慎之,吾为子言之,凡刺之理,经脉为始,营其所行,知其度量,内刺五脏,外刺六腑……”正是《经脉》开篇所说的“《禁脉》之言”。
另外,除了上述原因,这第一句话,还有给《经脉》篇强硬地打上自己印记(标明著作权)的含义。因为《经脉》这篇文章本来是《小针》作者的底稿,平心而论,像这种经典文章,一般人都不具备删改能力,所以只能以“禁脉之言”云云这第一句话,表示《经脉》著作权的归属(因为这第一句话确实出自黄帝这个大巫)。但是这种不顾一切地强硬改动,也就造成了开篇这段话答非所问、驴唇不对马嘴的现象。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19 20:29:43
“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为墙,皮肤坚而毛发长,谷入于胃,脉道以通,血气乃行”,这一小段,其实是对后面一句提问“愿卒闻经脉之始生”的回复(这个提问本来是底稿原文的首句,因为发布者要把自己的话凸显在首句位置,所以被生硬地挪到了后边)。其精神实质是讲述包括经脉在内的人体各个组织器官在胞胎中发生发育的顺序和过程,而《小针》作者的本意是,经脉固然在先天之精的基础上孕育而成,但是又必须在后天饮食的基础上才能正常地发挥运行血气的作用(谷入于胃,脉道以通,血气乃行),因此,经脉实乃先天之精和后天之精相互结合的产物,它是生命活力的集中体现,所以才特别重要。这个“通”是畅通、疏通之意。
所谓“经脉者,所以能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其实是说“经脉”这个概念包含着两个子概念。这个“通”是精通、了解之意。
具体地说:有一个诊断学意义的“经脉”,可以用来探测有没有疾病,即谓之“决死生”。很显然,诊断学意义上的“经脉”,其实就是脉搏。另外还有一个治疗学意义的“经脉”,可以用来实施针刺治疗,即谓之“调虚实”。很显然,治疗学意义上的“经脉”,其实就是全身上下的血络、血脉和腧穴。这两个子概念的综合效能就是“处百病”。也就是说,针医创始人巧妙地(也可以说生硬地)把脉搏、血络、血脉、腧穴这些原本互不相干的概念,糅合在一起,组成了古代针医特有的“经脉”概念,而统统被用来“处百病”,只因为它们都是生命活力的集中体现。
诊断学的基础是生理学,而生理意义上的经脉,其实就相当于现代解剖学中的血液循环系统。当《小针》作者把经脉作为一个“终而复始”的血气运行系统的时候,他用的就是这个概念。比如《经脉》中说:“经脉者,常不可见也,其虚实也,以气口知之”,那就是把血液循环系统当成了经脉。
针医的治疗学又分“调虚实”,其中“泻实”治疗的针对对象是血络、血脉(放血),这个意义上的经脉,其实是血液循环系统的外围部分(皮下浅静脉)。“补虚”治疗的针对对象是腧穴,这个意义上的经脉,则即相当于现代解剖学中的感觉神经系统。当《小针》作者把经脉、腧穴作为毫针治疗的原理的时候,他用的就是这个概念。比如《九针十二原》所谓“刺之要,气至而有效”,把毫针引发的针感称为“气至”,那其实就是把感觉神经当成了经脉。
很显然,无论血液循环系统还是感觉神经系统,本来都是客观存在的,完全能够经得起验证。所以,如果不是特别较真,经脉理论就不但站稳了脚跟,而且还能够左右逢源,解释所有的疾病。因为它即包括血液循环系统,也包括神经系统,这两个系统不但遍及全身上下内外,而且也确实是生命活力的集中体现。实际上,在两千年前的简陋条件下,能够总结出一套如此深刻的医学理论,也可以称得上一个奇迹。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22 02:11:22
原文:
肺手太阴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内,行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内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鱼,循鱼际,出大指之端,其支者,从腕后直出次指内廉,出其端。是动则病肺胀满,膨膨而喘咳,缺盆中痛,甚则交两手而瞀,此为臂厥。是主肺所生病者,咳,上气,喘,渴,烦心,胸满,臑臂内前廉痛厥,掌中热,气盛有余,则肩背痛,风寒,汗出中风,小便数而欠,气虚则肩背痛寒,少气不足以息,溺色变,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寸口大三倍于人迎,虚者则寸口反小于人迎也。
大肠手阳明之脉,起于大指次指之端,循指上廉,出合谷两骨之间,上入两筋之中,循臂上廉,入肘外廉,上臑外前廉,上肩,出髃骨之前廉,上出于柱骨之会上,下入缺盆,络肺,下膈,属大肠。其支者,从缺盆上颈,贯颊,入下齿中,还出挟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挟鼻孔,是动则病齿痛,颈肿,是主津液所生病者,目黄,口干,鼽衄,喉痹,肩前臑痛,大指次指痛不用,气有余则当脉所过者热肿,虚则寒栗不复。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人迎大三倍于寸口,虚者,人迎反小于寸口也。
胃足阳明之脉,起于鼻之交頞中,旁纳太阳之脉,下循鼻外,入上齿中,还出挟口,环唇,下交承浆,却循颐后下廉,出大迎,循颊车,上耳前,过客主人,循发际,至额颅,其支者,从大迎前下人迎,循喉咙,入缺盆,下膈,属胃,络脾,其直者,从缺盆下乳内廉,下挟脐,入气街中,其支者,起于胃口,下循腹里,下至气街中,而合以下髀关,抵伏兔,下膝膑中,下循胫外廉,下足跗,入中指内间,其支者,下廉三寸而别,下入中指外间,其支者,别跗上,入大指间,出其端。是动则病洒洒振寒,善呻数欠,颜黑,病至则恶人与火,闻木声则惕然而惊,心欲动,独闭户塞牖而处,甚则欲上高而歌,弃衣而走,贲响腹胀,是谓骭厥,是主血所生病者,狂疟温淫,汗出鼽衄,口喎唇胗,颈肿喉痹,大腹水肿,膝膑肿痛,循膺乳气街股伏兔干外廉足跗上皆痛,中指不用,气盛则身以前皆热,其有余于胃,则消谷善饥,溺色黄,气不足则身以前皆寒栗,胃中寒则胀满。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人迎大三倍于寸口,虚者,人迎反小于寸口也。
脾足太阴之脉,起于大指之端,循指内侧白肉际,过核骨后,上内踝前廉,上踹内,循胫骨后,交出厥阴之前,上膝股内前廉,入腹,属脾,络胃,上膈,挟咽,连舌本,散舌下,其支者,复从胃,别上膈,注心中,是动则病舌本强,食则呕,胃脘痛,腹胀,善噫,得后与气,则快然如衰,身体皆重,是主脾所生病者,舌本痛,体不能动摇,食不下,烦心,心下急痛,溏瘕泄,水闭,黄疸,不能卧,强立,股膝内肿厥,足大指不用。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寸口大三倍于人迎,虚者,寸口反小于人迎也。
心手少阴之脉,起于心中,出属心系,下膈,络小肠,其支者,从心系上挟咽,系目系,其直者,复从心系却上肺,下出腋下,循臑内后廉,行手太阴心主之后,下肘内,循臂内后廉,抵掌后锐骨之端,入掌内后廉,循小指之内,出其端。是动则病嗌干,心痛,渴而欲饮,是谓臂厥,是主心所生病者,目黄,胁痛,臑臂内后廉痛厥,掌中热痛,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寸口大再倍于人迎,虚者,寸口反小于人迎也。
小肠手太阳之脉,起于小指之端,循手外侧,上腕,出踝中,直上循臂骨下廉,出肘内侧两筋之间,上循臑外后廉,出肩解,绕肩胛,交肩上,入缺盆,络心,循咽,下膈,抵胃,属小肠,其支者,从缺盆循颈上颊,至目锐眦,却入耳中,其支者,别颊上窋,抵鼻,至目内眦,斜络于颧。是动则病嗌痛,颔肿,不可以顾,肩似拔,臑似折,是主液所生病者,耳聋,目黄,颊肿,颈颔肩臑肘臂外后廉痛。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人迎大再倍于寸口,虚者,人迎反小于寸口也。
膀胱足太阳之脉,起于目内眦,上额交巅,其支者,从巅至耳上角,其直者,从巅入络脑,还出别下项,循肩膊,内挟脊,抵腰中,入循膂,络肾,属膀胱,其支者,从腰中下挟脊,贯膂入膕中,其支者,从膊内左右,别下贯胛,挟脊,内过髀枢,循髀外,从后廉下合膕中,以下贯踹内,出外踝之后,循京骨,至小指外侧。是动则病冲头痛,目似脱,项如拔,脊痛,腰似折,髀不可以曲,膕如结,踹如裂,是为踝厥。是主筋所生病者,痔,疟,狂,癫疾,头囟项痛,目黄,泪出,鼽衄,项腰背尻膕踹脚皆痛,小指不用。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人迎大再倍于寸口,虚者,人迎反小于寸口也。
肾足少阴之脉,起于小指之下,斜走足心,出于然谷之下,循内踝之后,别入跟中,以上踹内,出膕内廉,上股内后廉,贯脊,属肾,络膀胱,其直者,从肾上贯肝膈,入肺中,循喉咙,挟舌本,其支者,从肺出络心,注胸中。是动则病饥不欲食,面如漆柴,咳唾则有血,喝喝而喘,坐而欲起,目荒荒如无所见,心如悬,若饥状,气不足则善恐,心惕惕如人将捕之,是为骨厥。是主肾所生病者,口热舌干,咽肿,上气,嗌干及痛,烦心,心痛,黄疸,肠癖,脊骨内后廉痛,痿厥,嗜卧,足下热而痛。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灸则强食生肉,缓带披发,大杖重履而步,盛者,寸口大再倍于人迎,虚者,寸口反小于人迎也。
心主手厥阴心包络之脉,起于胸中,出属心包络,下膈,历络三焦,其支者,循胸出胁,下腋三寸,上抵腋下,循臑内,行太阴少阴之间,入肘中,下臂,行两筋之间,入掌中,循中指,出其端,其支者,别掌中,循小指次指,出其端。是动则病手心热,臂肘挛急,腋肿,甚则胸胁支满,心中憺憺大动,面赤目黄,喜笑不休,是主脉所生病者,烦心,心痛,掌中热。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寸口大一倍于人迎,虚者,寸口反小于人迎也。
三焦手少阳之脉,起于小指次指之端,上出两指之间,循手表腕,出臂外两骨之间,上贯肘,循臑外,上肩而交出足少阳之后,入缺盆,布坛中,散落心包,下膈,循属三焦,其支者,从坛中上出缺盆,上项,系耳后,直上出耳上角,以屈下颊至顑,其支者,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过客主人前,交颊,至目锐眦。是动则病耳聋,浑浑焞焞,嗌肿,喉痹,是主气所生病者,汗出,目锐眦痛,颊痛,耳后肩臑肘臂外皆痛,小指次指不用。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人迎大一倍于寸口,虚者,人迎反小于寸口也。
胆足少阳之脉,起于目锐眦,上抵头角,下耳后,循颈,行手少阳之前,至肩上,却交出手少阳之后,入缺盆,以下胸中,贯膈络肝,属胆,循胁里,出气街,绕毛际,横入髀厌中,其直者,从缺盆下腋,循胸,过季胁,下合髀厌中以下,循髀阳,出膝外廉,下外辅骨之前,直下抵绝骨之端,下出外踝之前,循足跗上,入小指次指之间,其支者,别跗上,入大指之间,循大指歧骨内,出其端,还贯爪甲,出三毛。是动则病口苦,善太息,心胁痛,不能转侧,甚则面微有尘,体无膏泽,足外反热,是为阳厥,是主骨所生病者,头痛,颔痛,目锐眦痛,缺盆中肿痛,腋下肿,马刀侠瘿,汗出振寒,疟,胸胁肋髀膝外至胫绝骨外踝前及诸节皆痛,小指次指不用。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人迎大一倍于寸口,虚者,人迎反小于寸口也。
肝足厥阴之脉,起于大指丛毛之际,上循足跗上廉,去内踝一寸,上踝八寸,交出太阴之后,上膕内廉,循股阴,入毛中,过阴器,抵小腹,挟胃,属肝络胆,上贯膈,布胸胁,循喉咙之后,上入颃颡,连目系,上出额,与督脉会于巅,其支者,从目系下颊里,环唇内,其支复从肝,别贯膈,上注肺。是动则病腰痛不可以俯仰,丈夫溃疝,妇人少腹肿,甚则嗌干,面尘,脱色,是肝所生病者,胸满,呕逆,飧泄,狐疝,遗溺,闭癃。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盛者,寸口大一倍于人迎,虚者,寸口反小于人迎也。
说解:
这一大篇,就是人们耳熟能详的十二经脉,作为中医学界的圣经,世代流传,有口皆碑,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它的出处。
多亏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包括《足臂十一脉灸经》、《阴阳十一脉灸经》(见附件)在内的一大批汉代帛书, 这才澄清了长期存在于中医学界一个天大的误解:原来,经脉的发明,与《黄帝内经》无关,当然也与书中的黄帝、岐伯这些人无关。
因为,我们看到,经脉的基本框架,在《阴阳十一脉灸经》就已经形成,《内经·经脉》篇所描述的“十二经脉”,除了比《十一脉灸经》多出一脉,实际上就是沿袭了《十一脉灸经》确立的经脉框架,甚至一些重要语句都是原封不动地抄录。我们知道这一批出土帛书的写作年代确定为西汉早期(刘邦、刘盈时期),那个时候,还没有针医组织,没有黄帝、岐伯这些代号,当然也不会有《黄帝内经》。
因此,实际上,作为一种学术理论,十二经脉也有一个构思、酝酿阶段,必然是先形成一个简单粗犷的雏形,再逐步向精密细致一步步充实、完善。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经脉的最初构思,以及早期雏形,俱出自于古代的灸医,而与针医无关。因为当时只为了指导艾灸治病,所以《十一脉灸经》只提到“脉”、“灸之”,却没有“经脉”、“针刺”、“腧穴”这些概念。我们知道艾灸疗法的历史非常古远,所以必然属于古代巫医巫术的一种,实际上,到了《内经》时代,《小针》作者所说的“灸之”,就已经演化为巫医巫术的专称。比如《经脉》篇反复谈到的“陷下则灸之”,那其实就是把凡是脉搏已经消失的患者都要推给巫医的意思。
于是这就打破了后人关于十二经脉如何发明的种种神话,比如上古圣人说、经络敏感说、特异功能说、内视说、外观说,以及通过针刺实践总结感悟说,等等。实际上,《经脉》篇记载的“经脉”,亦即现在中医界公认的“十二经脉”,那其实是《小针》作者根据自己的针医理论,在《阴阳十一脉灸经》基础上的精加工。
古代针医既然以针刺治疗内科疾病作为谋生手段,并且面临着与强势巫医的激烈竞争,那就必须要有一个能够令人信服的理论支撑。那么,除了五脏六腑这些可以实际摆列出来的内脏,还需要一套能够解释针刺治病原理的感传理论,这就只能是经脉。否则的话,在肢体远端扎针以治疗躯体内脏的疾病,非但不能让病人信服,连自己的徒弟都说服不了,那么这个职业就没人相信,也就不可能存在。正是基于这种生存本能的考量,《小针》作者一旦拿到巫医的《阴阳十一脉灸经》,必然会如获至宝,然后用毕生精力对其进行改造加工,并最终撰成《经脉》这一罕见的长篇大作。实际上,这篇《经脉》代表了《小针》作者的最高学术水平,囊括了针刺医学的全部原理,故被他视为枕中秘籍,轻易不肯传授。
fayuan_guo
发表于 2015-8-22 08:48:38
本帖最后由 fayuan_guo 于 2015-8-23 09:47 编辑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22 02:11
原文:
肺手太阴之脉,起于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下循臑内,行少阴心主 ...
十二经与十一脉的差别很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从十一脉修改而成。其主要的差别有:1、诱发感传的方法不同。十二经是六弦琴,十一脉是艾灸;2、感传方向不同。十一经脉是向心性的,十二经脉一半离心一半向心;3、感传长度不同。十二经较长,十一脉较短;4、感传的精度不同。十二经描述的很精确,十一脉简单粗糙;5、内脏描述差别很大。十二经较全详细,十一经缺很多也很简单;6、流派不同。十二经脉是黄帝医学派,十一脉是扁鹊医学派。因此如果有人能够以十一脉为底本修改成《灵枢经脉》中的经络内容,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经络循行没有实验是绝对编不出来的。以往刺激穴位诱发经络感传的方法有一个矛盾无法解决。这就是刺激强度弱,感传的感觉也弱;刺激强度强,感传的痛觉干扰也强。结果不能精确的描述经络感传。用古琴乐音诱发经络感传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矛盾,结果就成就了《灵枢经脉》。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23 11:09:23
Fayuan-guo网友说:
“经络不是发明的,只是发现的。十二经脉的发现与《阴阳十一脉灸经》没有直接的继承关系。这两个内容是不同流派的产物。”
由此看来,该网友认为,“十二经脉”铁定是在独立状态下完成的,与《十一脉灸经》没有任何关联。所谓“不同流派的产物”,显然是“各自独立的研究成果”的意思。
然而只要读书时稍微仔细一点,就会发现情况并不是这样,因为二者的继承关系(抄袭关系)非常明显。我本来认为做学问的人实在不应该如此马虎,他很可能是在和我开玩笑,但是考虑到该网友确实非常执著,还是硬着头皮简略介绍如下:
1,经脉名称的情况:
《十一脉灸经》有“足泰阳”、“足少阳”、“足阳明”……这些名称,《灵枢·经脉》也有“足太阳”、“足少阳”、“足阳明”……这些一模一样的名称。你应该知道,“泰”与“太”在古代的意思完全一样。如果《灵枢·经脉》是独立完成的,他怎么想到与别人用一模一样的名称呢?这样的巧合你能想象么?
2,《灵枢·本输》篇缺一脉的情况:
我们知道,《十一脉灸经》所缺的一脉,是后人所说的手少阴心经(这个你不会否认吧)。但是你注意到没有,《本输》篇也是记载了十一脉,而且所缺的一脉恰恰也正是后人所说的手少阴心经。而且,我们知道,《十一脉灸经》记载的臂少阴脉,其实是后人所说的手厥阴经脉(这个你不会否认吧),但是你注意到没有,《灵枢·本输》篇记载的手少阴脉,其实也正是后人所说的手厥阴经脉。如果《灵枢经》与《十一脉灸经》是“不同流派的产物”,这两个流派怎么路数如此一致呢?难道他们心灵互通么?你不至于把《灵枢·本输》篇划归到《十一脉灸经》那个流派吧?
3,是动病、所生病的情况。
在《十一脉灸经》,有“是动病”和“所产病”这种非常独特、令人费解的说法,但是在《灵枢·经脉》篇,也有“是动病”和“所生病”的说法,这两种说法其实一模一样。须知古代的“产”本来就是“生”的意思,《说文》:“产,生也”。如果《经脉》篇是独立完成的,他怎么会想到这种很稀奇古怪又一模一样的说法呢?
4,臂厥、踝厥……的情况。
在《十一脉灸经》,记载有“臂厥”、“骭厥”、“踝厥”等等很古怪的疾病名称,而且还列出了相关的症状。但是在《灵枢·经脉》篇,也有“臂厥”、“骭厥”、“踝厥”等等很古怪的疾病名称,而且也列出了相关的症状。更为巧合的是,《经脉》列出的症状与《十一脉灸经》列出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例如:
《阴阳十一脉灸经》:“是动则病:心滂滂(彭彭)如痛,缺盆痛,甚则交两手而战,此为臂蹶(厥)”
《灵枢·经脉》:“是动则病,肺胀满,膨膨而喘咳,缺盆中痛,甚则交两手而瞀,此为臂厥。”
《阴阳十一脉》:“是动则病:潼(肿),头痛,□□□□脊痛,要(腰)以(似)折,脾(髀)不可以运,腘如结,如裂,此为踝蹶(厥)”。
《灵枢·经脉》:“是动则病冲头痛,目似脱,项如拔,脊痛,腰似折,髀不可以曲,膕如结,踹如裂,是为踝厥。”
《阴阳十一脉灸经》:“是动则病:洒洒病寒,喜龙〈伸〉,娄(数)吹(欠),颜黑,病穜(肿),病至则恶人与火,闻木音则〈惕〉然惊,心肠〈荡〉,欲独闭户牖而处,病甚则欲登高而歌,弃衣而走,此为骭蹶(厥)”。
《灵枢·经脉》:“是动则病洒洒振寒,善呻数欠,颜黑,病至则恶人与火,闻木声则惕然而惊,心欲动,独闭户塞牖而处,甚则欲上高而歌,弃衣而走,贲响腹胀,是谓骭厥”。
类似的相同点其实还有很多,因为现在是网络时代,谁都会百度,就不一一列举了。
请fayuan-guo网友稍微仔细辨认一下,除了个别的文字脱缺借代,这些话语是不是一模一样?然后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两个不同的流派,在各自独立的状态下,分别使用不同的方法,却诱导出完全一模一样的经络现象;最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两个各自独立的学术流派,居然心有灵犀一点通,连遣词造句都一模一样?
fayuan_guo
发表于 2015-8-23 22:37:26
本帖最后由 fayuan_guo 于 2015-8-24 12:24 编辑
现如今的《黄帝内经》并不是原版的模样,经王冰和史崧几经修改后肯定是参合了白氏医经和扁鹊医经中的内容。要不然也不可能从十八卷变成162篇。但是其中《灵枢经脉》中十二经脉循行的部分还应当是比较原始的黄帝医学流派的内容。至于经络名称和主症就是参考扁鹊医经的内容归纳的了。至于十二经脉和十一脉的循行路线和归属脏腑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请你再审核一下。
十一脉是使用艾灸刺激穴位诱发的经络感传。近代医学家使用类似的方法做过数百例经络敏感人的研究,结果还是远远赶不上《灵枢经脉》的内容。这说明十二经脉循行并不是使用刺激穴位的方法做出来的。《灵枢经脉》中另一个内容也提示这十二经脉不是用刺激穴位的方法产生的。这就是手三阴经的起点不在体表。肺经起于中焦;心经起于心中;心包经起于胸中。这三个起点不仅仅是位于身体深部而且还定位模糊,因此可以说十二经脉的循行是用其他方法做出来的。直到1997年我研究古琴7年后才发现《灵枢经脉》中的经络循行是用六弦古琴的乐音做出来的。因为当时我用古琴乐音重复做出了同样的感传。这还不是独立完成的吗?
《灵枢经脉》初看起来很规范。其实在介绍病症的时候就不规范了。因为规范的病症格式应当是实证如何(例如大肠经的气盛有余则当脉所过者热肿),虚证如何(虚则寒栗不复)。实际上有很多缺如。其中是动、是主所生病的部分是与虚实病证对不上号的千古之谜。现在看来应当是后人增补上去的内容。你拿这部分内容做根据就有点问题了吧!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24 21:10:43
本帖最后由 暴风雪 于 2015-8-25 10:16 编辑
下面讨论篇中涉及到的几个疑难概念,顺便也可以更深刻地领会《经脉》与《阴阳十一脉灸经》(亦即针医与灸医)之间的学术传承。 一、关于“是动病”、“所生病”的本义:“是动病”和“所生病”其实是《阴阳十一脉灸经》首创的新概念,包括一系列症状及病名,针医创始人都原封不动抄录下来,这只能说明他非常尊重并认同灸医的创新,同时,也可以想见,他认为这些灸医的概念完全可以赋予针医学内容。 《难经·二十二难》对于啥叫“是动病”,啥叫“所生病”,还有一段专门的解释,可见到了《难经》时代(比《内经》时代稍微晚了几十年),这就已经成了一个令人困惑不解的疑难问题:“经言脉有是动,有所生病,一脉变为二病者,何也?然:经言是动者,气也,所生病者,血也。邪在气,气为是动;邪在血,血为所生。气主呴之,血主濡之,气留而不行者为气先病也,血壅而不濡者为血后病也。故气为是动,后所生病也。” 但是,《难经》的上述解释显然只是赋予了针医学内容的解释,人家灸医的原意是什么,根本就没说,而且他的解释也非常含混,在临床实践中,究竟如何区分啥是“是动病”,啥是“所生病”,还是没有说清。 《阴阳十一脉灸经》所说的“是动病”,其实是泛指急性病,所说的“所产病”,其实是泛指慢性病。盖“动”的本义就是立即行动,《说文》:“动,作也”,故“是动”即相当于急性发作;“产”的本义就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说文》:“产,生也”,故“所产”即相当于迁延性慢性发作。 然而针医创始人的任务,则是要对一条经脉会出现急性病和慢性病这两类性质截然相反的疾病作出一个理论解释,这就必然牵涉到经脉和气血的本质,而《难经》的相关解释,亦正是源出于此。 在针医生理学,具有血气循环意义的经脉系统,其实与现代医学中的血液循环系统颇相类似,其意义就在于不停地向全身各肌体组织器官输送血气(营养物质),以保证新陈代谢之需要。故经脉的正常状态应该是通畅无阻的,其中的血气必然是循行不休的。然而古人并不知道心脏的泵功能,他们以为维持这个循环的动力来源于呼吸之气的鼓动(胸廓的张合动作,又谓之“宗气”,《灵枢·邪客》:“宗气积于胸中,出于喉咙,以贯心脉,而行呼吸焉”),故针医生理学中的血气循环,实际上就是血在气的推力作用下流动。那么,在这一过程中,“气”即相当于心脏的泵功能(贯心脉)。这是针医经脉理论的特色,循环系统一定要掺入“气”的成分,否则便无法解释“血”何以能够不停地流动。 “呴”的本义是指吸气,《老子》云:“或呴或吹”,“吹”即呼气。故所谓“气主呴之”,就是说呼吸之气有推动血液流动的作用。针医创始人之所以把手太阴肺经确定为人体经脉循环的原点(起始点),实际上就是把具有呼吸功能的肺脏当成具有循环泵功能的心脏了,这显然是古人不精于解剖的缘故。毫无疑问,如果他掌握了现代解剖学,必然要把心脏(手少阴心经)当成循环系统的动力原,而位列十二经脉之首。 因此,在针医生理学,心所主的经脉只是一个空壳载体,其本身什么活性介质都没有,《本藏》所谓“经脉者,所以行血气而营阴阳也”,就非常清楚地表明了这个意思。而作为活性介质的血气一旦从手太阴经脉发出之后,以及在整个经脉系统的循行过程中,气始终居于主动地位,血只能居于被动地位,故气在先,血在后,这就叫“气主呴之,血主濡之”。“濡”,是润泽、滋养之意。 “先”,即是指主动的一方,“后”,即是指被动的一方。那么,凡是出现经脉的阻塞不通(此即意味着疾病发生),必然首先由于气的推动力不足,然后才会出现血的凝滞。也就是必先有“气留而不行”,然后才会有“血壅而不濡”。这就是“气先病”和“血后病”的道理。“留”是滞留,“壅”是壅堵,都是经脉不通畅的意思。 但是,由于血气自身阴阳属性的逻辑限定,循环系统中的血与气必须截然分开,不能掺和。也就是说,在针医创始人设计的经脉循环模型,血与气的存在和分布实际上是有严格界限的:“气”只能存在于表层的络脉,而不能深入于经脉之中;“血”只能存在于深层的经脉,而不能溢出于表层的络脉之中。《营卫生会》所谓“营在脉中,卫在脉外”,就是指的这种情况。那么,如果血气掺和在一起,就不是正常的生理状态了,而是属于病态。比如皮肤表面如果出现血络,那就表明阴血窜入了阳气的领域,就属于病态表现,故针医往往把静脉放血称之为“以泻其气”。又比如《胀论》所言“营气循脉,卫气逆为脉胀,卫气并脉循分为肤胀”,则是指阳气窜入了阴血的领域,所以将导致更为严重的病症。 因此,实际上,气之所以能够推动血循环流动,是由于表层的络脉与深层的经脉以首尾贯通的方式交相感应的缘故(这个意思在《根结》篇曾经有所透露),而每一条络脉又连接着喉咙,直接接受呼吸之气的鼓动(这个意思在后面的《经别》篇还有专题讲述)。也就是说,每一条经脉必须与所属的络脉首先构成一个表里阴阳交相感应的单经体系(此便谓之“一合”),然后才能加入到十二经脉的大循环之中。于是,只要有呼吸在,气在表层络脉就能够不停顿地一张一合,血也就能够在深层的经脉不停顿地流动,这才是“气主呴之,血主濡之”的完整含义。 因此,真正的血气循环系统,还必须包括络脉在内,此所以《经脉》篇在最后一节,又系统地介绍了十五络的分布。所以,从血气循环的角度,“经脉”系统应该统称为“经络”系统。《九针十二原》:“经脉十二,络脉十五,凡二十七气,以上下,”很显然,这个“二十七气”,说的正是涵盖全身内外的“经络”系统,这个“以上下”,说的正是(血气的)循环往复。 那么,是什么原因首先造成“气留而不行”的呢?古代针医认为那是客邪侵入的缘故。通常情况下,外邪总是先侵入肌肤表层的络脉,然后才可能进入深层的经脉。然而由于表层的络脉实乃“气”的领域,深层的经脉才是“血”的领域,那么既然客气侵入了络脉,便直接导致络脉中的气量增多,又由于络脉气量的增多,势必使络脉显得相对狭窄,以至于拥挤阻塞,于是便出现了“气留而不行”。《说文》:“留,止也。” 我们已知脉搏跳动的力度其实是“经络”中气量多少的直接反映(这是古代针医的观点),其搏动力度与气量多少呈正比关系,故由客邪入侵造成的气量增多势必导致脉搏的相应亢盛,此便谓之“气为是动”。“是”乃古文中不确定的指示代词,相当于现代汉语的“这个”、“那个”,“动”即脉搏跳动。故“是动”在《阴阳十一脉灸经》的本义,最初是指身体某处脉搏(不确定的无论哪个位置)出现了异常亢盛的搏动,以致患者本人都能够明确感知其一下一下的搏动,即谓之“是动”。这其实是局部软组织炎症性感染的伴随症状,现代人往往描述为“一蹦一蹦地疼”(这种情况以手指、脚趾感染为常见,而古人即认为那是邪气侵入的明证)。但是在《灵枢·经脉》篇,“是动”的本义显然已经变了,它指的是脉口人迎“一盛”、“二盛”、“三盛”这种确定位置的脉搏亢盛。 由此可见,按针医学的解释,所谓“是动病”,其实是指比较表浅的络脉范围的阳性疾病,此类疾病的共同特点是:主要表现为阳气亢盛的急性热病。 《说文》:“生,进也”,是进一步发展之意。故血病为“所生病”,其实是说血病是在气病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而成。由“产”而“生”这一字之改,就从理论上解释清了慢性病的机理以及与急性病的关系。正是由于络脉的严重堵塞,使得络脉中的“气”彻底停止张合鼓动,那么相应的,经脉中的“血”也就彻底失去了循环动力而无法流动,于是便出现了“血壅而不濡”,这便是经脉的疾病。 由此可见,按针医学的解释,所谓“所生病”,其实是指深层经脉的血不能正常流动所导致的疾病。故“所生病”不但在严重程度上大大增加,而且疾病性质已发生重大转折,即由实转虚,由热转寒,由表转里,由阳转阴,由功能性转为器质性了。于是,反映在脉口人迎的动脉搏动上,则由亢进型转化为微弱型,即《经脉》篇中所谓“虚者……反小于”的脉象。 故“是动”为气病、为络病,表现为表证、实证、热证、阳证,“所生”为血病、为经病,表现为里证、虚证、寒证、阴证。二者的判别标准,就在于脉口人迎的搏动力度的大小。也就是说,凡属“是动病”,必然呈现出脉口人迎的脉搏亢盛,其力度必然会明显地“盛”于正常脉搏,而凡属“所生病”,其脉口人迎的搏动力度必然会明显地“反小于”正常脉搏。 《经脉》篇在叙述各经的“是动病”、“所生病”的症状表现之后,总要不厌其烦地提出“为此诸病,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两种截然相反的治法,那其实就是针对“是动病”和“所生病”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疾病性质而提出的。 治法中的“盛则泻之”和“热则疾之”,其实是针对着“是动病”而言,我们已知“是动病”的本质实乃肌肤表层的络脉之气亢盛,所以“盛则泻之”只能是刺泻络脉的意思,“热则疾之”只能是点刺络脉放血的意思,故二者其实是同一种针法——皮下静脉放血法。这种针刺方法只能使用锋针,并且只能在肌肤浅层进行,且不可理解为毫针针法。其谓“虚则补之”和“寒则留之”,那才是专指毫针的使用,因为它针对的是深层经脉的“所生病”,需要采取针刺的补法。 篇中还提到了“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的治法,那是指常见的功能性疾病,通过脉口人迎脉搏力度的比照无法检测其虚实,则只能按症归经,并直接针刺其本经腧穴即可,已于《终始》篇论及,兹不复赘。 至于“陷下则灸之”,则是遇到摸不到脉搏的就要推给灸医治疗的意思。因为这种脉象实在是太凶险了,预示着病人随时可能死亡,所以根本不是普通针医所能应承的疾病。又因为从经脉的传承来讲,灸医本来是针医的祖宗,所以把自己治不了的病推给灸医去治,针医并不丢脸。《经脉》对此还有一段专题论述,请参见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