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
发表于 2015-7-28 19:32:12
原文:
凡刺之属,三刺至谷气,邪僻妄合,阴阳易居,逆顺相反,沉浮异处,四时不得,稽留淫溢,须针而去,故一刺则阳邪出,再刺则阴邪出,三刺则谷气至,谷气至而止,所谓谷气至者,已补而实,已泻而虚,故以知谷气至也。邪气独去者,阴与阳未能调,而病知愈也。故曰补则实,泻则虚,痛虽不随针(减),病必衰去矣。
说解:
“凡刺之属,三刺至谷气”,是说一般的疾病,最少也要治疗三次才能痊愈。这是因为古代的老百姓都抗病,一般的头疼脑热,轻易不看医生,而疾病既已到了必须看医生的程度,那就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改善和纠正,因此虽然正确的针刺疗法可以取得即时疗效,但是也不要指望扎一次针就能治好一个病。
所以,根据职业针医“日一取之”(每日治疗一次)的门诊规则,即使是治疗一个非常简单的一阴一阳疾病,也得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其具体过程亦分为三步:第一步,治其阳邪;第二步,治其阴邪;第三步,调和阴阳。这就是“一刺则阳邪出,再刺则阴邪出,三刺则谷气至,谷气至而止”的真实含义。
所谓“谷气至而止”,与“气和而止”、“气调而止”其实是同一个意思,就是脉口人迎的搏动和缓匀称,即说明阴阳已经基本达到平衡,则疾病痊愈,可以结束治疗了。本篇下文有“谷气来也徐而和”,正是脉搏匀称柔和之意。然而所谓“谷气”,实乃古人关于“胃气”的又一称谓,就相当于后人所说的“后天元气”,盖人必赖水谷而生,而水谷皆受纳于胃也。故“谷气至”也可以理解为“胃气”复苏,则患者除了上下脉搏调匀,起码饮食、二便也已经恢复正常了。
“已补而实,已泻而虚”仍是根据上文中判断即时疗效的两条标准。
然而我们要知道,这一段话并不是学术理论,而是职业针医的门诊章程,是说门诊医生还要对患者进行一系列说服工作,让患者对治疗过程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并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才能配合治疗。这个“属”通“嘱”,所谓“凡刺之嘱”,就是每一次门诊治疗之前务必对患者要有所叮咛嘱咐的意思,其实就是治疗前的思想工作。
所以我们看到,在“邪僻妄合,阴阳易居,逆顺相反,沉浮异处,四时不得,稽留淫溢”这些话语中,明显地带有一种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不容片刻耽搁的恐吓意味,而在其后的“一刺则阳邪出,再刺则阴邪出,三刺则谷气至,谷气至而止”这些话语中,又明显地表现出早就胸有成竹、肯定手到病除的信心和把握。
这种对患者先危言耸听地恐吓一通,再大包大揽地宽慰一通的所谓叮嘱,就相当于现代医院的广告,也属于个体职业针医门诊工作的一项重要内容,因为只有吸引、维持大量的患者,才能增加收入。其具体步骤大致如下:1,先让患者意识到自己的病相当严重,从而百依百顺地接受医生的治疗;2,然后还要让他们晓得,治病是一个技术性很高的循序渐进过程,第一步要祛除阳邪(即躯体表面的邪气),第二步要祛除阴邪(即躯体内部的邪气),第三步还要全面地调和表里阴阳之气,每一步都需要很玄妙的技术;3,然而这一切又都在医生的把握控制之中,所以既不能急噪,也不必悲观;4,尤其是在症状明显改善以后更不能掉以轻心,因为那正是“邪气独去,而阴与阳尚未能调”的关键时刻,这个意思就相当于现代的很多医生总是劝告早已痊愈的患者“最好再巩固巩固”。
原文:
阴盛而阳虚,先补其阳,后泻其阴而和之,阴虚而阳盛,先补其阴,后泻其阳而和之。
说解:
最后提出的这个“先补后泻”法则,是把上文“补阴泻阳”、“多补少泻”的观点明确列为职业针医的一项操作章程,意思是针医在临床之际,务必要谨慎使用泻法,千万不得孟浪。这是因为针医创始人所说的泻法是指使用锋针刺泻大静脉放血,其泻实力度非常严峻猛烈。后世用针者往往只知毫针补泻法,则无论先补后泻还是先泻后补,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
前文已说过阴盛的本质是虚,其实不仅如此,实际上所有疾病的本质都可以归之为虚,包括阳盛之病,都有抗病力不足的因素,故古代针医又有“虚邪”之说(所谓“虚邪”,不是说外部的邪气有多么虚,而是把体质之虚作为最主要的致病因素)。因此在治疗中,如果病人带有明显的虚象,比如瘦弱的人、上年纪的人、久病的人,则即使当下有邪气亢盛的体征,那也必须以补为先,以泻为后,庶乎安稳妥当。
以上讲的是以脉口人迎的脉搏诊断为主要内容的“终始”。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7-30 14:06:57
原文:
三脉动于足大指之间,必审其实虚,虚而泻之,是谓重虚,重虚病益甚,凡刺此者,以指按之,脉动而实且疾者疾泄之,虚而徐者则补之,反此者病益甚,其动也,阳明在上,厥阴在中,少阴在下。
说解:
除却脉口人迎以外,人体还有一处较为明显的动脉,那就是足背动脉,即后人谓之“跗阳脉”者。毫无疑问,这里所说的“动于足大指之间”者,指的正是足背动脉。
限于当时的条件,古人并不能真正理解动脉搏动的机理。他们以为脉搏跳动就是血脉之“气”的鼓动,而血脉之“气”之所以不停地鼓动,乃在于为血脉的周流提供运转动力,此所以古人一律把脉搏称之为“脉气”,其作用如同循环泵一样,故又称脉搏为“终始”。因此,实际上,古人心目中的“脉气”,即相当于现代医学的“心脏”,以其特有的“泵功能”充任经脉循环系统的动力源,故古人虽然不知道“心脏”的作用,也仍然能够通过脉搏推断血液循环系统是否通畅,其循环动力是否正常,乃至生命的存亡。毫无疑问,在《终始》作者看来,足背动脉也属于经脉循环系统的一个“终始”点,因此同样具有反映脉气盛衰的作用,也可以用于疾病的诊断。
然而作为一个完美的理论体系,《终始》作者已经通过脉口人迎这两处动脉井井有条地囊括了全身十二经脉所有疾病的诊断,那么足背动脉还有什么诊断意义呢?这里的“三脉”就是对其具体诊断对象的说明。
在足部趾骨背侧皆有大肌腱系于踝上,而足背动脉即在大趾趾骨与二趾趾骨的肌腱之间。此动脉的特点是搏动范围较长,从足大趾本节至踝关节的整个足背俱有脉搏跳动(盖脚面脂肪组织浅薄的缘故),因此作者按天地人三才,把它分作上中下三个小段,分别代表人体的三个部分及三种机能,故云“其动也,阳明在上,厥阴在中,少阴在下”。这就是说,足背动脉的诊断意义是专门针对足阳明、足厥阴、足少阴而言的,所以也可以看作是这三条经脉生理机能的综合表现。
在这里,中段的“厥阴”代表筋的功能,盖肝主筋也;下段的“少阴”代表骨的功能,盖肾主骨也;上段的“阳明”则代表全身阳气的功能,盖阳明为后天阳气之本也。
古代生理学与现代生理学最为一致之处,就是都认为筋与骨(包括骨关节)俱属于运动器官,是肢体得以自主运动的物质基础。然而古人也知道光凭筋骨并不能自主运动,必须受阳气(神气)的调控。这个道理,与现代医学中的运动器系必受运动神经支配一样。故运动系统的功能障碍虽表现为筋骨的异常,而本质实为阳气无法正常调控。这种情况,就如同瘫痪病人虽然表现为肢体不能动弹,但是却属于神经中枢的疾病一样。故“阳明在上”即阳气为筋骨功能之调控中枢,或者阳气主导运动机能的意思,而“厥阴在中,少阴在下”则是筋骨乃运动机能之物质基础的意思。
因此,这句话总的意思就是,足背动脉的诊断意义就体现在肢体运动方面。也就是说,凡是肢体运动功能发生障碍的筋骨疾病(比如半身不遂),那就不能通过脉口人迎来诊断,而必须通过足背动脉进行诊断,所以这是独立于脉口人迎诊断法之外而自成体系的另一套脉搏诊断法,故本篇特立一个专题,讨论足背动脉的“终始”意义,其实主要就是关于半身不遂的诊断和治疗。
“凡刺此者”,即指半身不遂的治疗。对于此类患者,首先要通过扪按两侧的足背动脉,根据其跳动力度和频率,了解该侧肢体的血气虚实情况。其谓“脉动而实且疾者疾泄之,虚而徐者则补之”,即是说,足背动脉搏动有力且疾数的一侧为实,应该刺用泻法;足背动脉搏动无力且徐迟的一侧为虚,应该刺用补法。
另外还须指出,这一段讲述足背动脉的文字非常隐晦艰涩,如果拘泥字面,根本就看不懂他说的是什么。这其中的缘故,就是作者的保密心理在作怪,因为文中列举了一些关于诊治半身不遂的知识和技术,作者实在不愿意把这些宝贵经验直截了当敞敞亮亮地说出来。实际上,凡是真正的实用技术,古人都是宁可烂在肚里,也绝不肯付诸文字,广泛传播。只不过,针医创始人身份特殊,他肩负学术创新和组织发展的历史重任,所以才不得不偶尔透露一星半点儿。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2 01:47:16
原文:
膺腧中膺,背腧中背。
说解:
这是根据半身不遂的发病机理制订出一个治疗大法。盖凡半身不遂之症,看似筋骨不能活动,然而其本质并不在筋骨,而是在阳脉的闭塞和阳气的不足,故根本的治疗法则应该是疏通阳经和补益阳气。“膺腧”即指阳明经脉,“背腧”即指太阳经脉,此二经即乃全身阳气之根本。其中:“膺”又是阳明经脉中阳气最集中的所在,由“足阳明挟喉之动脉也,其腧在膺中”可知;“背”又是太阳经脉中阳气最集中的所在,由“背为阳,阳中之阳,心也”可知。因此,所谓“膺腧中膺,背腧中背”,就是取阳明经于膺腧、取太阳经于背腧,以疏通、补益全身阳气的意思。《根结》篇曾提出少阳病之“节缓而不收”(即半身不遂)的治疗法则是“当穷其本也”,实际上亦是以“膺腧”、“背腧”为阳气之本的意思。
原文:
肩膊虚者,取之上。
说解:
“肩膊”乃谓上肢,“虚”谓气虚无力运动,故“肩膊虚者”实乃上肢瘫痪之意。凡上肢运动功能障碍者,往往由颈椎病所致,故须取之颈项缺盆诸腧。盖颈项诸腧也是全身阳气的根本所在,而位置更在膺、背之上,故云“取之上”。此意可参见《本输》篇“痿厥者,张而刺之,可令立快”说解。
原文:
重舌,刺舌柱以铍针也。
说解:
大凡脑卒中者,除半身不遂以外,亦常伴发言语蹇涩,以至语言不能,古人即谓之“重舌”。盖舌乃“音声之机”(见《忧恚无言》),“重”即笨重、不灵活,则“重舌”即形容言语功能障碍也。 “舌柱”谓舌下系带,“铍针”乃古代针医的手术刀,“刺舌柱以铍针”,即用铍针切割舌系带。然而此种外科手术疗法,只适合于先天性舌系带短缩(即俗称“大舌头”)者,而于脑卒中的言语蹇涩并不适合,故此“重舌……”一句,只有疾病归类的意义。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3 10:32:44
原文:
手屈而不伸者,其病在筋,伸而不屈者,其病在骨,在骨守骨,在筋守筋。
说解:
此谓脑血栓后遗症患者,因肢体瘫痪,常年不得自主运动,导致手指骨骼变形,而表现为手指内屈或外翻(其实常年瘫痪的足趾骨骼也会出现此类变形),这两种情况都属于常年瘫痪的特征性症状。这句话的意义在于:半身不遂如果长期迁延不愈,就会真的涉及到筋骨本身,那就不再是阳气不足的功能性疾病了,而是必将转化为运动器官自身的器质性疾病。那么,相应的治疗,除补益膺背颈项的阳气之本,还要再加上取刺足厥阴肝经和足少阴肾经,即谓之“在骨守骨,在筋守筋”,盖肝主筋、肾主骨也。
但是,为什么说“守”,而不说“刺”或“取”呢?很显然,“守”不是实施针刺治疗的专用名词(所谓“上守神”,也不可理解为用针刺神),而仅仅是仔细查看、尽心守护的意思。面对如此严重的疾病,这个“守”字就显得态度暧昧,起码不够积极主动。
这是因为,凡是半身不遂长期迁延而致使骨骼变形、关节畸形的,都已经错过了治疗时机,再没有痊愈的可能,对于这样的病人,针医只能守护、看望,除了起一个精神安慰作用,很难再有其它的能为。
故所谓“手屈而不伸者,其病在筋,伸而不屈者,其病在骨”,其实有两层含义。其更深层的含义,在于表明此类病人的严重程度,已经到了非常深沉且难以挽回的地步。而这里所谓的“筋骨”,也已经不再仅仅代指运动器官,同时还表示维持生命的物质基础。也就是说,半身不遂患者一旦发展到骨骼变形的程度,就意味着精血即将枯竭,生命行将结束。盖肝不但主筋,而且主藏血,肾不但主骨,而且主藏精。精血之于生命,就相当于灯盏里的油,灯油耗尽,任谁也无力回天,此所以只能“守”。
原文:
补须。
说解:
“须”,《说文》:“须,面毛也”,也就是胡须。胡须之所以要“补”,肯定是胡须出现了明显不足的病症,而胡须的不足只能是胡须的大量脱落。要知道,在古代,胡须具有非常重要的社会意义和生理意义,它是成年健康男子最基本的表征,男人而没有胡须的不是太监,就是天阉。
然而在某些瘫痪病人,也会发生胡须脱落现象,那是一种由脑部肿瘤引起的瘫痪,故其病情亦是相当严重。因此,这个“补须”的意思,是将胡须大量脱落与骨骼变形归属于同一性质和同一严重程度的疾病。
这是因为,在古代针医看来,男人的胡须是由精血直接转化所生,而肝主藏血,肾主藏精,故胡须脱落与骨骼变形一样,也足以表明精血已经枯竭。太监正是由于阉割了精血之源,所以才没有胡须。
“补须”这两个字虽然非常隐晦难通,但是它紧接在“守筋”、“守骨”之后,其实也就是通过补益厥阴和少阴经脉以治疗胡须脱落的意思。因为胡须是精血的象征,而精血在古人的心目里,只有不足,没有过剩,所以唯一的治法就是“补”。实际上,我们也可以体会到,前边的“守筋”、“守骨”当中就包含着补益肝血和肾精的意思 。
很显然,手指、足趾的骨骼变形和胡须大量脱落,是瘫痪病人最为严重的两种继发病症,表明疾病性质已经由功能性发展到了器质性,且到了精血已经枯竭的程度,再没有痊愈的可能。这其实也正是“阳明在上,厥阴在中,少阴在下”的第二层含义,盖“中”与“下”乃谓主体和根基,而精与血正是神气发挥功能的物质保证。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4 10:07:04
原文:
一方实,深取之,稀按其痏,以极出其邪气;一方虚,浅刺之,以养其脉,疾按其痏,无使邪气得入。
说解:
这是讲半身不遂突然发作时的治疗。请注意,这是治疗半身不遂切实可行的方法,属于当时的高端技术,此所以作者吞吞吐吐不愿意说清楚。
在一般人看来,半身不遂这种病,有一半身子能动如常,另一半身子则突然不能动弹,这大概可以算得上是最典型的“虚实偏倾”,此所以谓之“一方实”、“一方虚”也。“方”的本义是两船并列,《说文》:“方,并船也”。在这里,显然就是左一半、右一半的意思。正是由于这种病的症状具有如此显著的特征,古人也会想当然地认为,不能动的一方肯定为虚,能动的一方肯定为实。前文所谓“肩膊虚者”云云,就是把不能动的(发生运动障碍的)那一侧“肩膊”认定为“虚”。
但是职业针医还要仰赖脉搏作为诊断依据:这两侧肢体究竟哪侧属虚属实,必须通过足背动脉的虚实来确定。这也正是《终始》作者发明此种诊断方法的意义所在。因为古代针医对虚实的定义是“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而邪气和精气的大小多少都需要通过脉搏强度对比才能确认,故此所谓“一方实”、“一方虚”者,其实是指两侧足背动脉搏动力度的强弱,并以之作为判定哪侧属虚属实的唯一依据。作者关于半身不遂首先提出“三脉动于足大指之间,必审其实虚……”,其中第二层含义,就是根据两侧足背动脉搏动力度的大小对照,来判断半身不遂患者的两侧肢体到底哪侧为虚哪侧为实。
然而更重要的,开头这段话其实还有第三层含义,那就是足背动脉的搏动不仅仅可以表示该侧肢体是虚是实、当补当泻,而且还指出了针刺补泻的具体位置。如果仔细体会“凡刺此者,以指按之,脉动而实且疾者疾泄之,虚而徐者则补之……”,其中的“以指按之”四字,如果仅仅是指摸脉,就纯属多余,于是也就能够恍然大悟,它的意思分明是:“凡刺此者”,须在紧挨着“以指按之”的地方施加针刺。也就是说,足背之上,手指按住动脉的那个部位附近,正是要实施针刺补泻的位置。
因此,这一段关于“一方实”、“一方虚”的论述,与开头的“三脉动于足大指之间,必审其实虚”那一段,其实是同一个意思,只是在具体操作方面又详细了一点。
那么,如果把这两段话放在一起综合考量,即不难看出:这个“深取之”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把针扎得多么深,而是强调动作要果断、猛烈的意思。因为,由“脉动而实且疾者疾泄之”,可知此种刺法其实就是泻法,而古人的泻法其实就是浅静脉放血。再由“稀按其痏,以极出其邪气”,亦可知这个“深取之”的目的,其实就是要刺开一个较大的破口,以促使血液快速并大量流出。我们知道脚面上还有比较明显的浅静脉,而且就在足背动脉附近的位置。而且,毫无疑问,足背浅静脉属于较为粗大的静脉,用三菱锋针刺破足背静脉必将导致快速地大量出血,然而很显然,这正是“疾泄之”、“以极出其邪气”所欲达到的目的。
故所谓“稀按其痏,以极出其邪气”,是说刺破足背静脉看到汩汩冒血时不可立即按闭针孔,而是要让血尽量多出一会儿,因为只有出血量足够多才能表明“极出其邪气”。但是也不能无休止地任其淌血,此所以又要“稀按其痏”。“稀”的本义是稀疏,也就是间距较大的意思,所以“稀按”并不是永远不按,而是待血出到一定程度(病人有头晕、心慌、气短、虚脱之感),再用手按闭针孔,以终止出血。这种大量放血的治疗手段,在古代针医即谓之“疾泄之”或“极出其邪气”。据我所知,现代的民间医生仍然有人在使用这种方法治疗高血压。
此所谓“一方虚”,显然就是足背动脉“虚且徐”的那一侧,那么,所谓“浅刺之,以养其脉”,显然是指针刺的补法。所以,这个“浅刺”也并非刺得多么浅的意思,而是说手法要轻柔一点,务必避开血管,而只可以刺入肌肉软组织之中。“养”即养护,“脉”即血管,“养其脉”就是保护血管不可伤及的意思。所谓“疾按其痏,无使邪气得入”,则是出针后还要随即按压针孔,以防止偶然性出血。这是古代针刺补法的理论要求,因为补法必须与泻法的手法对称,才能显示出针刺的虚实补泻是一套非常精密完美的理论,实际上真正的治疗要点在放血的那一侧。
半身不遂这种病在古代又称为“大风”,这是因为它的发病非常猝然,霎那间就形成了,有似天降暴风骤雨,没有预兆和酝酿过程。
《灵枢·刺节真邪》:“黄帝曰:刺节言解惑,夫子乃言尽知调阴阳,补泻有余不足,相倾移也,惑何以解之?岐伯曰:大风在身,血脉偏虚,虚者不足,实者有余,轻重不得,倾侧宛伏,不知东西,不知南北,乍上乍下,乍反乍复,颠倒无常,甚于迷惑。黄帝曰:善。取之奈何?岐伯曰:泻其有余,补其不足,阴阳平复,用针若此,疾于解惑。”
看其论述语气,《刺节真邪》作者对于半身不遂的治疗,显得蛮有信心和把握,但是他所给出的治疗方案——“泻其有余,补其不足”(这种话看起来像正确的废话),显然正是沿循了《终始》作者确立的“一方实……一方虚……”这一套治疗原则。由此可见,针医创始人发明的这套半身不遂治疗方法,在当时的临床实践中曾多次应用,并且确有切实可靠的疗效。而其中的道理,就是因为这种治疗方法能够有效缓解高血压和脑动脉痉挛。
半身不遂这种病在古代又称为“偏枯”,这是因为有一半身子不能自主运动,就像树木有一半枯朽的枝干,完全丧失了盎然生机。
《灵枢·热病》:“偏枯,身偏不用而痛,言不变,志不乱,病在分腠之间,巨针取之,益其不足,损其有余,乃可复也。”
很显然,《热病》作者关于半身不遂的治疗理念以及对治疗效果的信心和把握,与《刺节真邪》如出一辙。但是他所给出的治疗方案——“益其不足,损其有余”(这也是正确的废话),显然也是沿循了《终始》作者确立的“一方实……一方虚……”这一套治疗原则。
《热病》所说的“分腠之间”,其实就是皮下浅静脉的意思。这是因为,古代针医所说的“分”是指分肉,而“分肉”是指肉的中分线,即皮下结缔组织和肌组织的分界线,有一层薄膜分隔其间,故曰“分肉”。“腠”则是指腠理,而腠理乃谓皮肤表面的纹理。由于皮下浅静脉的位置正在腠理之下、分肉之上,故谓之“分腠之间”。
《热病》所说的“巨针”,不是“巨大”的针(经典九针中没有“巨针”之名),而是矩形之针,亦即有棱角之针,其实就是三棱或四棱锋针。《说文》:“巨,规巨也”,则“巨”即矩形角尺,与圆规相对,故在古代工匠即作为有棱有角的代称。《八正神明论篇》:“泻必用方,其气乃行”。这个“方”,就是指矩形棱角的针具,即锋针。
把“病在分腠之间,巨针取之”连在一起,那其实就是“病邪蓄积在皮下浅静脉之中,须用三棱锋针刺泻放血,以排泄之”的意思。
很显然,这种治法,只是“损其有余”,并没有“益其不足”,居然“乃可复也”,说明“益其不足”的补法只是一种理论上的陪衬,在实践中也只能作为辅助治疗手段。
由此可见,按照针医先师的意见,用锋针刺破皮下浅静脉大量放血,就是治疗半身不遂(初起)最有效的手段。
这种针刺浅静脉大量放血以治疗半身不遂的方法,在《内经》又被称为“巨刺”法。而所谓“巨刺”,其实又是相对于“缪刺”而言的。“缪刺”是指用鑱针刺泻皮肤表面微细的血络(毛细管扩张),它要求刺得非常浅,同时出血量也非常少。相比而言,“巨刺”是指用棱形锋针刺泻那些粗大的浅静脉,当然就得刺得深一些,力度要大一些,而且出血量也要多得多,故谓之“巨刺”。
《缪刺论》:“邪客于经,左盛则右病,右盛则左病,亦有移易者,左痛未已而右脉先病,如此者,必巨刺之,必中其经,非络脉也。”这个“必中其经,非络脉也”,意思就是必须准确刺中那些比较粗大的皮下浅静脉,而非皮肤表面那些细小的血络。
《调经论》:“痛在于左而右脉病者,巨刺之。”
《官针》:“八曰巨刺,巨刺者,左取右,右取左。”
《内经》对“巨刺”之所以特别强调左右侧对取,是因为在一般人看来,半身不遂的患侧为虚、健侧为实,故“巨刺者,左取右,右取左”的本意在于:一般情况下,只要在健侧放血就行。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5 19:50:59
原文:
邪气来也紧而疾,谷气来也徐而和,脉实者深刺之,以泻其气,脉虚者浅刺之,使精气无得出,以养其脉,独出其邪气。
说解:
这一句话,共45个字,应该是前面人迎脉口部分的一片脱简,而后世传抄者误补于此,以致前后两句,文字重复,意义雷同,殊不合古文惯例。
在《终始》前半部分,主要讲述的是人迎脉口这两处脉搏对全身十二经脉的诊治意义,但是其中只提到了“补阴泻阳”和“多补少泻”的治疗原则,却没有论及具体的补泻操作方法,从理论体系的完整周密来看,也存在一个明显的缺脱。
“邪气来也紧而疾”,是说脉口人迎一盛、二盛、三盛的脉象,形容力度大而频率快。“谷气来也徐而和”,是形容“气调而止”以后的情况,即徐缓柔和的脉象。则所谓补虚泻实的具体操作方法就是:对于人迎一盛、二盛、三盛的疾病,要深刺其本经阳脉,浅刺与其表里的阴脉;对于脉口一盛、二盛、三盛的疾病,要深刺其本经阴脉,浅刺与其表里的阳脉。也就是说,这段话的精神实质在于:对于确定为邪气盛的疾病,只有深刺,才能真正解决问题,而浅刺只有辅助作用。
但是要知道,这个“深刺”也是刺泻静脉放血的意思,而“浅刺”则是务必避开血管的意思。所以“深刺”的意义唯在于“以泻其气(放血),而“浅刺”的意义则在于“无使精气得出,以养其脉”(不要出血)。
总之,针医先师所谓的“泻其气”、“疾泄之”、“极出其邪气”以及“夺之”、“排之”、“除之”、“诛之”等等这些描述泻法操作的说辞,都是针对着某种实实在在的有形物质(邪气-恶血,实即静脉血)而言的,故需要果断地予以排泄之,而现代针灸师往往把针刺的泻法理解为强刺激,把补法理解为弱刺激,而且仅仅限于毫针的使用,其实都是误会。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7 12:53:38
原文:
刺诸痛者,其脉皆实,故曰:从腰以上者,手太阴阳明皆主之;从腰以下者,足太阴阳明皆主之。
说解:
此所谓“诸痛”,是指由于肢体疼痛而造成运动功能障碍的一大类疾病,其实也就是风湿、类风湿以及痛风类疾病,其严重者,都将造成肢体关节的活动受限以及骨骼变形。这种病在古代本来属于“痹病”,只是因为其症状、机制、治疗与半身不遂(瘫痪)有类似之处,故亦可作为同类疾病。
所谓“其脉皆实”,不是说全身各个部位的动脉搏动都非常坚实有力,而是指此类病人的皮肤表面会出现很多血络(当然也必然会有很多血脉),而血络和血脉在古人看来就是邪气蓄积的表现和需要刺泻的所在,故谓之“其脉皆实”。
肢体和关节之所以疼痛,完全是因为外界的邪气侵入,而邪气一旦侵入肌体,就会造成经络不通、血气凝滞,于是在皮肤表面产生血络,故古代的疼痛病理学又可以概括为“不通则痛”。故凡肢体关节疼痛者,刺泄其血络(放血)就是一项很重要的治疗内容。《寿夭刚柔》:“久痹不去身者,视其血络,尽出其血。”此所谓“久痹”,即关节疼痛而久不愈的“诸痛”(亦即风湿、类风湿、痛风类疾病),由此可知,所谓“刺诸痛者,其脉皆实”,其实就是指“血络”,而针刺治疗亦必以放血为主。
在《终始》作者,太阴为三阴,阳明为三阳,是以太阴阳明即乃人体阴阳之宗主,亦是阴阳脉气之大源。故此所谓“手足太阴阳明皆主之”,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太阴经脉和阳明经脉,而是代指全部经脉的意思,在这里又是特指全身肌表的络脉,或者全身的腧穴。《气府论》:“手足诸鱼际脉气所发者,凡三百六十五穴也”,即是全身的脉气与腧穴皆发源于手足鱼际的意思。盖古代针医本来把四肢作为脉气发生之原,而手足乃四肢之根,手足鱼际(即大指与大趾的根部)又乃手足之根,同时也是手太阴和足太阴经脉的起始点,所以,“手足太阴阳明”这个概念也有发生全身脉气的意义,则即全身络脉的代称。故所谓“从腰以上者,手太阴阳明皆主之,从腰以下者,足太阴阳明皆主之”,实即上半身的肢体和关节疼痛需要刺泻上半身血络、下半身的肢体和关节疼痛需要刺泻下半身血络的意思。当然,在刺泻放血以后,还需要毫针深刺,以补益血气之虚,这才是“皆主之”的完整本意。
如果把这句话单纯地理解为,上半身疼痛就是用毫针针刺手太阴阳明经脉的腧穴、下半身疼痛就针刺足太阴阳明经脉的腧穴,似乎从单句文字上也能解释得通,但是如果联系“刺诸痛者,其脉皆实,故曰”这个前缀,显然就解释不通了。因为毫针针刺经脉腧穴的方法在古代属于补法,与“其脉皆实”的病理机制截然满拧,犯了虚虚实实之大忌,所以肯定不会是作者的本意。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8 02:47:42
原文:
病在上者下取之,病在下者高取之,病在头者取之足,病在腰者取之腘。
说解:
“腰”,原本作“足”,据《甲乙经》改。
这个“病”仍是指疼痛。上病下取,即头痛取足;下病高取,即腰痛刺腘。盖腰在头之下,而腘在足之上也。这两种治法属于头痛病和腰痛病的常规治疗,即无论什么原因造成的头痛和腰痛,都可以采取这种方法快速缓解疼痛。
但是提出这两种治法的目的,却是意在提示,半身不遂的发展演进委实不可思议。因为,全身上下表里内外的联系方式非常神奇和诡秘,比如,头部的病痛居然会牵掣到足,腰部的病痛居然会牵掣到腿。
原文:
病生于头者头重,生于手者臂重,生于足者足重,治病者先刺其病所从生者也。
说解:
这是具体地讲述半身不遂之发展演进过程以及预防性治疗。
“重”谓不轻灵、笨重迟钝。凡脑血栓以致半身不遂者,一般都有原发性高血压病,故患者往往首先出现蒙蒙沉沉之头重、头痛症状,而后才会逐渐继发臂重、足重(即手脚越来越不灵活,越来越迟钝笨重)。作者的本意是,一见其“头重”,就应该赶紧治疗,而具体的措施就是“病在头者取之足”。所谓“先”,乃谓发病之先也。盖“头重”、“臂重”、“足重”这些症状,虽然轻重程度不同,却都属于脑卒中之先兆,故针医先师主张“先刺其病所从生者”,一来容易治疗,二来还能预防半身不遂的真正暴发。
原文:
春气在毫毛,夏气在皮肤,秋气在分肉,冬气在筋骨,刺此病者,各以其时为齐。
说解:
这里所说的“此病”,就是指半身不遂之各种先期症状。盖半身不遂之发病,看似突然,实则有一长期发展演进过程,如同四季之气渐次由浅入深的发展一样。半身不遂乃单侧肢体的运动功能丧失,在古人即认为属冬季筋骨之病,而筋骨最为深入在里,故所由来也必渐,须经毫毛、皮肤、肌肉而后致(古人一般认为疾病都是由浅入深发展的),因此从最初得病到最终暴发实际上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素问·金匱真言论》:“春气者病在头,夏气者病在脏,秋气者病在肩背,冬气者病在四肢。”那也是针对着由原发性高血压的头蒙头痛逐渐发展到脑卒中半身不遂的演进过程而言的。
所谓“春气在毫毛”、“春气者病在头”,都是指脑血管疾病在患病之始尚属轻浅阶段,只有蒙蒙沉沉之头重、头痛,或者皮肤稍有局部麻木刺痒等异常感觉,然而不亟治之,任其发展,则存在着继发神气萎靡、肩背疼痛、四肢瘫痪的必然趋势。故作者的本意,是当病在毫毛与头部时即着手治疗,与“先刺其病所从生者”其实是一个意思。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这实在是非常切合实际的思想。
然而“先刺其病所从生者”只不过是医生方面的一相情愿,实际上大多数病人并没有意识到头部或毫毛(皮肤)的轻微不适就已经蕴含着严重危机,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并不会主动就医,而当他们意识到需要就医时,其病情早就有了不同程度的进展,那么医生也就只能“各以其时为齐”,即病情实际进展到什么程度,就针对这种程度予以治疗。
原文:
故刺肥人者,以秋冬之齐,刺瘦人者,以春夏之齐。
说解:
古代针医把人体经脉比附天道,其初衷在于神化经脉,但是既然天道之气在四季有浮沉升降的规律,则人之脉气亦必然随季节不同而有相应的浮沉变化,此所以又有“脉口人迎应四时”的理论说辞。那么,在实施针刺治疗时,就要根据当时的季节气候来确定脉气的高低浮沉并由此决定针刺的深浅,自然也就是题中应有之义。此所谓“刺肥人者以秋冬之齐,刺瘦人者以春夏之齐”,就是从这个意义引申而来。只不过,作者的本意并不在随季节变化决定针刺深浅,而是依据患者的肥瘦来决定针刺的深浅。需要明确的是,这里所说的针刺深浅法,都是在半身不遂发作时,刺泻皮下浅静脉放血的针法。
肥人与瘦人的不同唯在于皮下脂肪的多少。肥人脂肪丰厚,则其皮下浅静脉相对不明显,就象是秋冬之气隐藏了起来,所以一定要深刺才能刺破一个大口子。瘦人与肥人相反,其脂肪很少,则皮下静脉暴露充分,犹如春夏之气蒸蒸日上,所以只要浅刺就能出血。故这句话的意义在于,对于半身不遂之初起者,即经过春夏秋而入冬者,总要把放血作为首要疗法。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9 03:42:59
原文:
病痛者阴也,痛而以手按之不得者阴也,深刺之,病在上者阳也,病在下者阴也,痒者阳也,浅刺之。
说解:
这句话开始讲述半身不遂迁延期的治疗。因为急性期已过,而迁延期的主要症状表现只剩下了半身不遂,故治疗应该集中于偏瘫的患侧,又由于患侧为虚,所以对患侧的治疗只能采取补法,也就是只能使用毫针。因此,这个时候已经不存在用锋针刺泻血脉(放血)的问题。
但是仅就患侧而言,也有不同的附带症状,而表现出或阴或阳的不同属性,因此补的方式也应该随之调整。其总的原则是,阴性症状就刺深一些,阳性症状就刺浅一些。
“得”是获得好处的意思,《说文》:“得,行有所得也”。所谓“痛而以手按之不得”,乃谓肢体疼痛不因按摩而缓解,这就不是一般的血脉不畅,而是真正的骨骼疼痛,因为骨骼最为深入在里,故属于阴证,反之则为阳症。
这句话的本意是,在半身不遂的急性期实施刺泻健侧静脉放血(即“泄其有余”)之后,如果疾病仍然没有痊愈,下一步的针刺治疗重点就是“益其不足”,也就是要转移到患侧上来。
原文:
病先起阴者,先治其阴,而后治其阳,病先起阳者,先治其阳,而后治其阴。
说解:
但是上述的迁延期的阴性和阳性症状并不固定,几乎所有的半身不遂病人都会既有阴症,也有阳症,只是出现得早晚不同。那么,就只能根据其当时的症状决定治疗的先后和主次。
原文:
刺热厥者,留针反为寒,刺寒厥者,留针反为热,刺热厥者,二阴一阳,刺寒厥者,二阳一阴,所谓二阴者,二刺阴也,一阳者,一刺阳也。
说解:
在半身不遂的迁延期,往往伴发手脚发热或发凉等植物神经症状,古人即谓之“热厥”、“寒厥”。因为半身不遂的突然发作通常有一个神志恍惚或者昏迷过程,而神志恍惚或昏迷在古人即谓之“厥”(其实现在也叫“昏厥”、“晕厥”),所以半身不遂在古代又属于“厥病”一类。根据《素问·厥论》的定义,无论“寒厥”、“热厥”,都属于虚症(阳气衰于下则为寒厥,阴气衰于下则为热厥),所以这里提出的“留针反为寒”、“留针反为热”显然都是毫针刺法,属于纯补无泻的治疗。很显然,“热厥”、“寒厥”(手脚发热或发凉)的出现表明急性期已经过去,正处于相对平稳的脑血栓后遗症阶段。
这句话特别强调“留针”,也就是适当延长毫针刺入肌肉的持续时间,其实大有深意。因为,一旦进入迁延期,半身不遂就很难痊愈,医生也很没面子,这个时候,如果能够稍微改善一下肢体的冷热症状,那也算是实实在在的疗效。
从理论上说,“留针”有加大致气力度、增强补益效果的作用。而“留针反为寒”、“留针反为热”,则是说长时间留针可以使四肢原有的发热转变为凉爽,或原有的寒凉转变为温暖。但是需要注意的是,这个转变并不是基于客观测量,而只是患者的主观感觉。然而,半身不遂患者的脑子都不是十分清楚,很容易受人误导,而“留针”的时间,以及“二阴一阳”、“二阳一阴”这么详细的说辞,实际上没有什么治疗意义,其主要的作用就是误导。
原文:
久病者,邪气入深,刺此病者,深内而久留之,间日而复刺之,必先调其左右,去其血脉,刺道毕矣。
说解:
半身不遂一旦进入迁延期(久病),就相当缠绵难愈了,针医创始人对此作出的解释是“邪气入深”所致,因此要求患者要有长期治疗的思想准备。
很显然,这个“深内”,就不再是刺泻静脉放血的意思了,因为后面有“久留之”的补充说明,故只能是用毫针深刺肌肉软组织并且留针时间较长的意思。
但是对于脑血栓后遗症的康复治疗,针医先师并不主张每天都做针刺,因为已经没有痊愈的可能,再勤快的治疗也没有意义,故最好是“间日而复刺”,也就是隔一天治疗一次。另外,再次强调,如果是初次治疗,必须要首先诊察其两侧的足背动脉,根据脉搏的虚实,刺泻其实侧肢体的血脉,这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所谓“去其血脉”,即静脉放血的标准用语。
所谓“刺道毕矣”,是说关于足背动脉的诊断意义以及半身不遂的针刺治疗,大体上就是以上这些规则。
暴风雪
发表于 2015-8-10 06:35:59
原文:
凡刺之法,必察其形气,形肉未脱,少气而脉又躁疾(原作“厥”,据《甲乙经》改)者,必为缪刺之,散气可收,聚气可布。
说解:
这一段话,与半身不遂无关,而是从脉搏诊断(终始)的角度,又提出了一套“治未病”的理论和方法。
“形气”是指外在的形体与内在的神气,也可以理解为“身体素质”,盖人的整个身体素质实际上就是外在形体与内在神气的综合体现。
“形肉未脱”是一重要前提,表示形体还没有明显的消瘦,意思是外表看起来还象个普通的正常人,也就是“未病”。
“少气”,并不是实指气短、气喘之类的病症,而是指神气衰少,即精神不振、体力下降、容易疲劳(当然也包括气短,或劳累后气喘)的意思。实际上,《内经》凡言“少气”,都不是专指呼吸系统的疾病,而是泛指身体素质的虚弱和整体抗病能力的低下。因此,人一旦出现精神欠佳、体力下降,就是一个明确的警告信号,提示其人身体素质已经出现问题,尽管当时并未出现明显的症状,也可预断其即将患病,如果再出现阵发性脉搏躁疾(即心率加快,其间必然伴随心慌气短),则更能增加这一判断的可靠度。那么,按照针医先师的思路,此时即应未病先防(治未病),其手段就是“必为缪刺之”。
所谓“缪刺”,其实就是用鑱针或锋针刺泻其皮肤血络。
《九针十二原》所谓“未睹其疾,恶知其原”,也是把血络作为疾病之发源的意思(请参见彼篇说解)。则刺泻血络这种治法的主要意义,并不在于解除当下的病痛(因为此人很可能当下没有什么明显的病痛),而是在于“治未病”。也就是说,在其人抗病力稍衰之际,即未雨绸缪,疏通经络,消除病原,从源头上把疾病化解掉,即谓之“缪刺”。因此,刺泻血络这种方法,对古代针医而言,不仅可以用于治病,还可以用于防病。这套理论其实是针医最显著的亮点之一,因为它虽然也讲放血,但是又比传统巫医的“放血治百病”细腻了许多,实际上就是大大地进了一步。
血络一旦形成,一方面可以认为是神气耗散所致,一方面亦可认为是邪气聚集所致,故刺泻血络乃有“散气可收,聚气可布”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