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内经>时代》补注
《<内经>时代》补注 赵洪钧著 金栋补注(河北省河间市人民医院)⑷一个五行归类表:高校教材第二版孙广仁主编《中医基础理论·第一章中医学的哲学基础·第三节五行学说》有“事物属性的五行归类表”,引如下:(略)
金栋按:以“时代”二字为书名者,如郭沫若有《青铜时代》、《奴隶制时代》等。时代,《辞海》:“①指历史上依据经济、政治、文化等状况来划分的社会各个发展阶段。如:新石器时代;封建时代。”
第一节我为什么和怎样写《<内经>时代》?金栋按:关于本节之题目,犹如近代学者顾颉刚《古史辨》有“我是怎样编写《古史辨》的”。据本节之题目及内容分析,当为本书之自序,但与中医类著作相较而言,篇幅较长。然近代学者之著作,如顾颉刚《中国上古史研究讲义》有自序一、自序二,篇幅很长;而一个《古史辨》之自序,还曾编写一部著作即《古史辨自序》,而且还是上下两册。其自序之篇幅又何止不长?如此相较,则又如王星拱《科学方法论》之有“引说”、胡适《中国哲学史大纲》之有“导言”、郭沫若《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之有“导论”等而已。
一【原文】看见这本小册子,读者先想到的应该是:“内经时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多数人会认为:大概是考证⑴《内经》的成书年代⑵吧?
【补注】⑴考证:亦名考据。《现代汉语词典》:“考据:考证。”《现代汉语词典》:“考证:研究文献或历史问题时,根据资料来考核、证实和说明。”《辞海》:“考证:依据资料来考核、证实和说明。刘因《夏日饮山亭》诗:‘人来每问农桑事,考证床头种树篇。’姚鼐(nai)《复秦小岘书》:‘天下学问之事,有义理、文章、考证三者之分,异趣而同为不可废。’”王育林《中医古籍考据例要·导言》:“中医古籍考据是依据文献资料,核实和说明中医古籍和它所用的语言文字或它所记载的某一事实,以廓清其本来面目的学术。”
⑵《内经》的成书年代:经相关专家学者考证后认为大约成书于战国秦汉之际,唐宋时期仍有补缀。
附1:日本丹波元胤《医籍考》的说法按,先子(注:即其父丹波元简《素问识》)曰:《汉书·艺文志》载《黄帝内经》十八卷,《外经》三十七卷,及白氏、扁鹊《内外经》之目。“内外”,犹《易》内外卦,及《春秋》内外传、《庄子》内外篇、《韩非》内外储说,以次第名焉者,不必有深意。“内”字诸家有说,不可从也。《素问》名,林亿等以为“问太素之义”是也。《史记·殷本纪》“伊尹从汤言素王及九主之事”,《索隐》曰:“素王者,太素上皇,其道质素,故称素王。”《列子》、《乾凿度》并云:“太素者,质之始也。”《汉艺文志》“《黄帝泰素》二十篇”,刘向《别录》云:“言阴阳五行,以为黄帝之道,故曰太素。”《素问》乃为太素之问答,义可以证焉。其不言“问素”,而名《素问》者,犹屈原有《天问》,是倒置而下字耳。全元起解义未太明,吴崑等以为平素讲求问答之义,晁氏《读书志》曰“昔人谓《素问》,以素书黄帝之问,犹言素书也”,俱臆度之见而已。至《云笈七笺·神仙通鉴》云:“天降素女,以治人疾,帝问之,作《素问》。”荒诞极矣。盖《内经》之目,昉见于《汉志》,而《素问》之名出张仲景《伤寒论序》,曰《素问》、《九卷》,《九卷》即今之《灵枢》。以《素》、《灵》二书为《内经》者,出皇甫谧《甲乙经序》,而后历代诸家,无复异论焉。胡应麟特谓:“《素问》今又称《内经》,然《隋志》止名《素问》,盖《黄帝内外经》五十五卷,六朝亡佚,故后人缀辑,易其名耳。此最有理。然晋去汉未远,皇甫氏之所序,或是古来相传之说,亦不可废也。”第七卷已亡于晋,皇甫谧《甲乙经序》曰“亦有亡失”,《隋志》载梁《七录》亦云“止存八卷”。据林亿等说,全元起所注本乃无第七,而王冰为旧藏之卷补七篇,与《素问》余篇迥然不同。其论运气,与《六节藏象论》七百十八字,全然别是一家言。林亿等以为《阴阳大论》之文,王冰取以补所亡。今考王叔和《伤寒例》所引《阴阳大论》之文,曾无所见,林说难从,而若其篇第,不知古经为奈何。据林亿等《校正》之说,全元起本八卷,共六十八篇,至王冰补七篇。又分为八十一篇者,仿《道德经》、《难经》也。是书实医经之最古者,往圣之遗言存焉。晋皇甫谧以来,历代医家断为岐黄所作,此殊不然也。医之言阴阳尚矣,《庄子》谓,疾为阴阳之患。《左传》医和论六气曰“阴淫寒疾,阳淫热疾”,班固云“医经者,原人血脉经络骨髓,阴阳表里,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可以见也。而汉之时凡说阴阳者,必系之于黄帝。《淮南子》曰“黄帝生阴阳”,又云“世俗之人,多尊古而贱今,故为道者,必托之于神农、黄帝而后能入说”,高诱注云“说,言也。言为二圣所作,乃能入其说于人,人乃用之”。刘向云“言阴阳五行,以为黄帝之道”。《汉志》阴阳医卜之书,冠“黄帝”二字者凡十百余家,此其证也。是书设为黄帝、岐伯之问答者,亦汉人所撰述无疑。方今医家,或牵合衍赘,以为三坟之一,或者诋毁排斥,以为赝伪之书者,俱为失矣。
附2、龙伯坚的说法(龙伯坚《黄帝内经概论》)又,《素问》这一部书是战国时代的许多医学家将以前历代口耳相传的经验汇集作出的书面总结,后来又搀入了西汉医学家和东汉医学家的作品。它的最早的著作时代大概是公元前四时纪,最晚的著作时代大概是公元二世纪,其中也有个别的公元三世纪以后的作品搀入在内。这是一集体劳动的成果,不是属于某一个人的。《四库全书简明目录》卷十《黄帝素问》条说:“其书云出上古,固未必然。然亦必周、秦间人传述旧闻,著之竹帛。”这一说法基本是正确的。《灵枢》和《素问》一样,不是成于一人之手,也不是成于一个时代的。它的著作时代也有早晚之分。早期的部分是战国时代的作品,其中某些篇可能比《素问》某些篇还早些。晚期的部分其中有西汉的作品,也有东汉的作品。最早的著作时代大概是公元前三世纪,最晚的著作时代大概是公元一世纪。《素问遗篇》的著作时代,肯定是在王冰以后,高保衡、林亿以前,大概是公元第九、第十世纪前后。
附3、高校教参的说法(全国高等中医药院校教学参考丛书程士德主编第2版《内经》)《内经》是古代医家们经验总结的汇编,《内经》绝不是出于一人的手笔,也不是一个时代、一个方域的医学成就,而是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众多医家经验的总结汇编。关于《内经》的成书年代,历代医家、学者的观点有很大的争议,归纳起来主要有三种不同认识:⑴成书于战国时期
代表人物是明·方以智、清·魏荔彤等。其论据,有从否定黄帝手笔而立论的,如程颢《二程全书》说:“《素问》书,出战国之末,气象可见。若是三皇五帝典文,文章自别,其气运处,绝浅近。”清·魏荔彤在《伤寒论本义·自序》中也说:“轩岐之书,类春秋战国人所为,而托于上古。”认为《内经》非三皇五帝典文,因为当时没有如此的文字。方以智《通雅》说:“谓守其业而浸广之,《灵枢》、《素问》也,皆周末笔。”“周末”,即先秦战国时代。也有从历史背景立论者,如《中国医学史讲义》:“战国时期,社会急剧变化,政治、经济、文化都有显著发展,学术思想也日趋活跃。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多种医学著作,其中《黄帝内经》是我国现存医学文献中最早的一部典籍。”这里所讲的社会急剧变化,是指我国古代奴隶制社会发生全面崩溃,封建制度兴起的战国时代。近人有从《内经》的内容与战国时代的《周礼》相比较及《素问》的文体两方面来论证的,如说《周礼·食医》有言:“凡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调以滑甘。”《素问·金匮真言论》则谓:“东方味酸,生于春;南方味苦,生于夏;中央味甘;西方味辛,生于秋;北方味咸,生于冬。”(注:与原经文之文字有出入)《周礼·疾医》又说:“四时皆有疠疾,春时有痟首疾,夏时有痒疥疾,秋时有疟寒疾,冬时有嗽上气疾。”而《素问·金匮真言论》亦言“春气者,病在头”,“夏取分腠……分腠治肌肉”,出自《灵枢·寒热病》。分腠肌肉,都是痒疥疾所发之部。因而得出结论是“既肯定《周礼》为战国时书,则《素问》之为战国时书,似无任何疑义矣。”(《内经研究论丛·内经十讲》)此外,还从文体上进行论证,如:“先秦之文,多作韵语,除五经而外,他如《子文》、《荀子》、《韩非子》、《吕氏春秋》、《鬼谷子》等都是如此。而《素问》的《上古天真论》、《四气调神论》、《阴阳应象大论》、《脉要精微论》……诸论,其中作韵语的文字特多,都非后世之文可以比拟的。”(《内经研究论丛·内经十讲》)⑵成书于西汉代表人物有宋·聂吉甫、明·顾从德、郎英、吕复及日人丹波元简等。持这种看法的人,大多从《内经》的语言风格上来推断。如聂吉甫说:“《素问》既非三代以前之文,又非东都以后语,断然以为淮南王作。”淮南王,即西汉初淮南王刘安。又如吕复认为《内经》的学术思想虽出自先秦战国,但其文字成书,则为西汉学者所为,并举《礼记》为喻。他在《九灵山房集·沧州翁传》中指出:“《内经素问》,世称黄帝岐伯问答之书,乃观其旨意,殆非一时之言,其所撰述,亦非一人之手……而大略如《礼记》之萃有汉儒,而与孔子、子思之言并传也。”“翠”,指《礼记》中所记录的孔子、子思的言论行动。汉儒,即西汉时代的儒家。也有从文字义来推断的,如从“豆”字的考证,认为在先秦时代,用“菽”来表示“豆子”这个概念,而先秦时“豆”字的含义不作“豆子”来讲,而是指一种盛肉、盛酱、盛粮食的工具,相当于现代的器皿。有人将先秦时期著名的经书作了统计,其中出现的十九次“豆”字,“毫无例外地都作盛器皿的器具讲”。所以,“从《内经》中所有‘豆’字均作‘豆子’讲这一事实来判断,《素问》、《灵枢》的成书时代,主要是在汉代,当然并不排除其中也有先秦时代写成的部分文章,以及成书魏晋的个别部分。”(北京中医学院学报,1982,(3):17)从而说明《内经》中虽前有先秦,后有魏晋的文章,但其成编应当在西汉。《内经》成书于西汉说最有力的论据是史籍对《黄帝内经》的著录。《黄帝内经》之名,在史籍上首见于《汉书·艺文志》,其《方技略》载有“《黄帝内经》十八卷、《外经》三十七卷,《扁鹊内经》九卷、《外经》十二卷,《白氏内经》三十八卷、《外经》三十六卷,《旁篇》二十五卷”,合为“医经七家,二百一十六卷”。《汉书·艺文志》是班固据《七略》,“删其要,以备篇籍”而成。《七略》则是西汉末刘向、刘歆父子奉诏校书时撰写的我国第一部图书分类目录,其中分工校方技类书籍的是朝廷侍医李柱国。史载李柱国校勘医书的时间是在西汉成帝河平三年(公元前26年),一般认为此时应为《内经》成书的下限。就是说,西汉末成帝年间,《黄帝内经》十八卷已成编问世。《内经》成书时代的上限,从史料上推,《史记》可作为一个重要标志。《史记》之前的《左传》、《国语》和《战国策》等先秦史书,记载医事甚少,且未将医学与黄帝联系起来。《史记》记载了上自黄帝下迄汉武帝长达三千多年的历史,并专为战国的秦越人(扁鹊)、汉初的淳于意(仓公)两位医家作传,但未见有关《内经》之类的书名。可以推想,如果当时《内经》已经成书流传,那么遍览朝廷藏书、考察过全国各地的太史公司马迁是应该见得到的。《史记》的写成是在作者入狱(公元前99年)之后,如此推算,则《内经》汇编成书的时间当在《史记》之后、《七略》之前的西汉中后期。这一点已为现代多数学者所接受。⑶成书于东汉1974年,湖南长沙马王堆发掘出汉文帝初元12年(公元前168年)墓葬中随葬的两部帛书,《阴阳十一脉灸经》和《足臂十一脉灸经》,有人据此怀疑《内经》成书年代可能在东汉。理由是上述两部脉灸经均有脉无穴,无五行配属,虽然涉及到脏腑及其功能,但无十二经脉内系十二脏腑的络属概念,也没有四肢和内脏由经脉相联系的记载。所以肯定了这两部帛书是《内经》以前的作品。因为两书出土于西汉墓,则推测《内经》的成书当在其后的东汉。此外,还有学者认为,晋代皇甫谧提出《素问》和《针经》即《汉书·艺文志》所载《黄帝内经》的说法是不可靠的。《素问》、《灵枢》(包括《针经》、《九卷》等名)两书名在历代正史书目一直分别使用,且卷秩浩大,有162篇,而《汉书·艺文志》之《黄帝内经》仅18卷,虽名曰“卷”,实则“卷”、“篇”相等,无“积篇为卷”之例,因而其《黄帝内经》18卷当为18篇之量,与今本《黄帝内经》相去甚远,再结合文字注引、学术发展等情况,认为今本《黄帝内经》极有可能是东汉人在博采《汉书·艺文志》所著录的各种医经著作的基础上成书的(《岐黄医道》)。还有学者提出,基于“五德终始”论,西汉国运为土德,流行“心属土”说,东汉以火德为国运,出现了“心属火”说,《素问》、《灵枢》等主张心配火,医籍只能出现在东汉。[河南中医,1998,18(3):138-139]
附4、运气七篇大论的成书年代(赵洪钧《中西医结合二十讲》)要断定七篇大论成书的上限,第一条证据是中国何时开始用干支纪年。这一点现经多方考定为始自东汉章帝元和二年(公元85年)。七篇大论成书应在这以后。第二条证据是关于“七曜”的说法。史书中最早记载的是《后汉书·律历志》,其中说:“常山长史刘洪上作《七曜术》。……固(班固)术与《七曜术》同。”这是熹平三年(公元174年)左右的事。第三条证据是关于“九星”的说法。这应是唐代传入的印度占星术语。第四条证据是全元起于公元479年左右注《黄帝素问》无“七篇大论”。第五条证据是杨上善于公元668年左右编《黄帝内经太素》,亦无“七篇大论”,但有前两篇的部分内容。第六条证据是现《内经》流行注本,王冰序称,从郭子斋处“受得先师张公秘本……兼旧藏之卷,合八十一篇。”宋臣《新校正》谓“窃疑此七篇(指七篇大论)乃《阴阳大论》之文,王氏取以补所亡之卷”。《伤寒论》序中提到《阴阳大论》,我们并不知是什么样子,宋人的这种猜测漏洞太大。综上述六证可断论,“七篇大论”加入《内经》肯定在唐代。其成书时代不会早于唐中叶。北宋以前的医家博学如孙思邈者亦不谈运气亦是一证。金栋按:《素问》王冰序《新校正》云:“详《素问》第七卷,亡已久矣。按:皇甫士安,晋人也,序《甲乙经》云:‘亦有亡失。’《隋书·经籍志》载梁《七录》亦云:‘止存八卷。’全元起,隋人,所注本乃无第七。王冰,唐宝应中人,上至皇甫谧甘露中,已六百余年,而冰自谓得旧藏之卷,今窃疑之。仍观《天元纪大论》、《五运行论》、《六微旨论》、《气交变论》、《五常政论》、《六元正纪论》、《至真要论》七篇,居今《素问》四卷,篇卷浩大,不与《素问》前后篇卷等。又,且所载之事,与《素问》余篇略不相通。窃疑此七篇乃《阴阳大论》之文,王氏取以补所亡之卷,犹《周官》亡《冬官》,以《考功记》补之之类也。又按:汉张仲景《伤寒论》序云:‘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经》、《阴阳大论》’,是《素问》与《阴阳大论》两书甚明,王氏并《阴阳大论》于《素问》中也。要之,《阴阳大论》亦古医经,终非《素问》第七矣。”《四库全书总目·子部·医家类一》:“宋林亿等校正谓《天元纪大论》以下,卷帙独多,与《素问》余篇绝不相通,疑即张机《伤寒论序》所称《阴阳大论》之文,冰取以补所亡之卷。理或然也。”